“多谢摄政王!”燕冰清微微弓腰。
轿中的人,沉默了半晌,冷如冰珠的吐出一句话:“何谢之有?”
“方才烛离带来大理寺……”
她还未说完,墨沧溟就不近人情的打断道:“你想多了,这是玄铁门的职责所在。”
平淡的语气中似乎夹杂着讥诮,像是在嘲讽她自作多情。
燕冰清丝毫不受影响,她声音清脆空灵地说道:“无论如何,您为我营造了公平的环境,这就是最大的帮助。”
轿中的人,脸上似乎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可水红的薄唇似弯非弯。
“先走一步。”燕冰清道完谢便回到马车,扬长而去。
烛离摸摸下巴,很是不解主子的嘴硬心软。方才主子明明是为了帮燕姑娘主持公道才派他去排查的,怎就成了公务了?
他忍不住道:“主子,像燕姑娘这样知恩图报的女子不多了。”
墨沧溟上翘的桃花眼射出寒光,他深沉地转动着左手拇指的翡翠扳指,“你活够了?”
“……”烛离脸上的血色瞬间不见踪影,噤声不语。
……
另一边,大理寺。
周雪琴也在第一时间听闻了书局的事,她找到燕长河留在京城的亲信帮忙,散尽半数这些年攒的私房钱、铺子、水田……终于凑够了几百万两银钱,再加上燕长河二品兵马大元帅的面子,这才将燕玉洁从监牢放了出来。
打板子、拔指甲、上夹棍这一套酷刑只完成到第二项,燕玉洁的大脚趾的指甲被恶狠狠拔下来时,衙役就将她放出来。
她的脚鲜血淋漓,走一步疼得颤一步,整个人神情木讷,短短一个时辰恍若老了二十岁。她好委屈,疼死了,她好想娘亲……
燕玉洁走到大门口,看到周雪琴时,眼泪决堤,她忍着脚趾的剧痛,快步跑向周雪琴,“娘亲呜呜……”
周雪琴却冷漠地推开她,“快上轿吧。”
“娘……”燕玉洁感觉一桶冷水淋头泼了下来,她感觉自己被抛弃了。
“别说了!”周雪琴声音拔高,她愠怒转身,率先上轿。
回到西厢房,兰若将燕玉洁扶到床榻上趴着,小心翼翼地掀开燕玉洁的襦裙,她屁股肿得发紫,然后脱下血色晕染的绣花鞋。
“嘶……”燕玉洁感到钻心的疼,浑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
“小姐,我给您上药,您忍着点。”兰若拿出上好的金疮药、纱布。
周雪琴淡淡道:“你退下,我来吧。”
燕玉洁巴巴地望着她,像是摇尾乞怜的小狗,又高兴又欣慰,“娘亲……”
兰若退下后,周雪琴脱下她的棉袜,给她上药,她压抑住眼底的不忍,“你可知错?”
“娘!我只是想把燕冰清踩在脚下!可谁知道闹这么大?玄铁门、大理寺都来了!呜呜……”她越说越激动,声音控制不住变得尖细。
周雪琴捂住她的嘴,低斥:“你真让我失望!你为何屡次不听话?我让你去贿赂别人了吗?幸亏道长暗中帮了我们,不然你就等着坐大牢吧。”
“呜呜……”燕玉洁的眼泪无声地流,她点点头。
“好在这次你人没事,要不然娘谋划这么多年有什么用?”周雪琴骂着骂着,眼泪也流出眼眶。
燕玉洁扑进周雪琴的怀里,又感动又自责,“娘,对不起,以后我会乖乖听您的话。我不会按照自己的想法乱来了!”
“你后天跟我一起去拜会道长!我们得出手了,燕冰清的命格实在太强。”周雪琴心里很是不安。
这十七年来,王家跟燕家的每一件事她都在幕后操控,可最近事情似乎不受她控制了。
“娘,还有一件事,我跟燕冰清打赌了!输的人要请好多公子小姐去仙子湖游湖,还要包最贵的船舫。”越说,燕玉洁的声音越小。
她是知道的,这次娘亲把她保出来肯定花了不少银两。
周雪琴眼珠子一瞪,看着她怒火中烧,像是随时准备甩一巴掌过去,“……”
这次她都快散尽家财了,怎么还没够啊?
“娘,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给燕冰清。一定是她偷偷请了先生,她的先生比我的好……”燕玉洁害怕被责怪,说出猜测。
周雪琴有些呼吸困难,她感觉像是被人拿着刀剜肉放血,良久才道:“那少说也得几百万两银子吧?”
以前燕长河跟她讲过这些皇亲国戚的套路。皇亲国戚修建的船舶湖泊,哪里是给他们平民消遣的?都是为了赚跟自己身份相仿之人的钱,所以标价骇人得很。
就好比一串糖葫芦,放到宫外,几文钱就买到了。可若是放进宫里还卖这个价,皇亲国戚就会觉得掉身价,反而瞧不上,那些贵人就喜欢花大银子,办小事。
“听重阳郡主的朋友说她当时只花了几百万两。可我一问,居然要一千万两。娘,人家瞧不上我们,根本就不想做我们的生意!”
这个价格非一般的不正常!
周雪琴的心都在滴血,她自我安慰道:“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这次给大家花钱了,他们就不会讲究你被抓进大理寺了。”
燕玉洁不放心地问:“可是银子怎么办?”
“我是不够,但你爹有!我去票号从你爹的账头上支点。”周雪琴长叹了口气。
周雪琴向来是不问燕长河要钱的,因为她向来打着不图钱,图他人的借口留在他身边。每次都是燕长河主动给,她才‘勉为其难’的收下。可这一次为了女儿,只能破戒了。
……
冰清阁。
棠梨把从大理寺打听来的燕玉洁的惨状,说给燕冰清听,“主子,他们打了燕玉洁二十板子,燕玉洁疼晕后,小吏把她用凉水泼醒,用又尖又细的钳子,一边插进她的指甲缝里,狠狠往外一拔!一片指甲拔下来了,她的脚血直流,叫得跟杀猪似的。”
燕冰清咋舌,“自作孽不可活!”
“主子,下一步奴婢怎么做?”棠梨好奇地问。
“耐心点,继续盯着。燕玉洁出了这么大的事,周雪琴说什么都按捺不住了。”她笃定。
棠梨抱拳,“是。”
晚上,王尧为了庆祝燕冰清在书局得了第二名,特意请她跟王思琪去相府吃饭。
王尧激动得不行,一连喝了好几杯酒,“我们冰清真厉害!”
“我们冰清长得漂亮,人也越来越机灵,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刘红玉不吝夸奖。
燕冰清有些羞赧,老人都是这样的,怎么看孙女怎么好。
王思琪拿着酒杯,泪眼婆娑,“冰清,娘对不住你!若是娘当初不听燕长河的,让你上学,学习琴棋书画,你的才华肯定不止于此。”
她抱着王思琪,拍拍她的背,“我对这些没兴趣。”
“是啊,思琪,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别自责了。我们是一家人,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王尧严肃地说。
王思琪擦擦眼泪,释怀般地骂道:“我以前真是贱!竟然觉得他给我煮的野菜好吃,白粥好喝!我现在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燕冰清又心酸又觉得好笑,“娘亲,我有主意让燕长河不再那么频繁地骚扰你。”
她附在王思琪的耳边说着计策。
用完膳后,燕冰清把棠梨带到角落吩咐,“你帮我去燕长河老家找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