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鹤逸没再说别的,挂断电话。
上了车,孟臾诚恳向司机道歉,每次都让人枯等大半天,其实她心理负担还挺重的,对方倒是毫不介怀,毕恭毕敬说等待是他本职工作的一部分。
谢鹤逸身边得用的人,从裴渊开始,都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声音不高不低,不紧不慢,头总是微微低着,轻易叫人挑不出错处,谨言慎行的典范。
孟臾从后视镜看到自己的眼睛,难道你不是这样?
于他而言功能性不同罢了,有什么差别呢。
回到谢园,孟臾下了车就着急忙慌往地疾步里面冲,沿着游廊小径,差点撞到李嫂,她正好停下来,气喘吁吁问:“他在哪儿?”
李嫂一怔,面露疑惑:“先生没回来啊。”
“啊?”孟臾错愕,回想刚才的通话,好像谢鹤逸自始至终确实都没说他已经回到谢园,是她被拿捏已久,他一句话就让她心虚不已,忙不迭地表忠心,他只是顺水推舟地收下来而已。总归是她自己理解错了,也不能打电话过去骂人,即便她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儿。
孟臾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凌晨两点钟堪堪有点睡意,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将她好不容易积攒下的瞌睡搅了个干干净净。
孟臾认命地接起来,有气无力地应声,“喂?”
那头传来一阵促狭的低沉笑意,“还没睡?”
一看就是故意的,他大概是失眠,声音听起来有点儿颓靡,咽音很重,逗弄她的兴致倒是丝毫不减。孟臾真的好气,忍不住阴阳怪气:“我矫情得很,只有在宿舍那张床上才能睡着。”
谢鹤逸不以为忤,又笑了两声,才道:“那还不简单,我明天就叫人把床给你搬回来。”
孟臾怕他不是说着玩儿,万一真的言出必行就不好收场了。
她试图转移话题,按照以往积累的斗争经验,一般这个时候适度表达关心会是很好的选择,“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你很累吗?”
累吗?去年费尽周折拿回来的行业最前端技术,消化吸收后终于成功在全系统实现调试应用,还来得及给主推的领导年度工作报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再上一层楼,换到更该去的位置上,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各方都很满意。
庆功宴上,满场觥筹交错,耳边全是极尽润色过后的恭维声,结束后免不了安排一些特别的节目,众所周知他是不碰的,早早回到酒店套房。
他睡得少,经常无故失眠,中药西药试了一堆都没什么效果,久了习惯了倒也不打紧,靠在床头闭上眼速速过了一遍《心经》,然而用处不大,心里好似有一把火,愈压制烧得就愈烈,不知怎的想起孟臾来,明知她可能早就睡了还是拨了电话过来。
听她没心没肺地插科打诨发泄不满,竟然不知从何而来有了几分困意。
孟臾半天没得到回应,声音放得很低很低,试探着问:“你还在听吗?”
“嗯……”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一缕烟,很明显是意识即将沉入睡眠的标识,孟臾迟疑着,想按挂断键让他好好睡,却听见一声,“别挂。”
孟臾悚然,又没开视频,这人却警觉地像是有透视眼,明明已经很困了,还不许她挂电话。但她没作声,只是静静地等着,等到对面清浅的呼吸声终于变得平稳绵长才收线。
谢鹤逸回来那天,孟臾刚好不在学校。
原本孟臾是不准备签工作的,多一层社会关系的羁绊就意味着消失之后会给别人造成更多的影响,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无辜的人和事带来损失。但辅导员打电话挨个儿通知她们,要求必须尽快明确毕业去向,明里暗里都在施压,实现百分百就业率,就差直说哪怕是形式上的。严嘉赶忙随便找了个新媒体公司当实习生,好歹交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