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方月盈去了父亲的书房。
一进门,看见阿爸发白的鬓角,泪就止不住往下砸。
她仿佛透过桌头那盏昏黄的灯影,看见阿爸一边坐在那里处理公务,一边辅导她写功课。
可这样温馨的事,自从她长大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方月盈缓缓走了进去,声音哽咽:“阿爸……”
方司令抬头就看见她脸上的泪,猛然慌了神:“这……怎么了妤慧?”
那个跨过鸭绿江,面对再艰难战争都面不改色的司令,此刻只是一个父亲。
方月盈的泪不断往下滚,想要走的话像是棉絮一样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
方司令还有什么不明白,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
他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你想过小超和敏敏两个孩子没有?”
方月盈擦了泪点头:“我相信时誉一定和您一样,是个好阿爸……”
方司令叹息一声:“那之后你准备做什么?”
“阿爸,我想离开这里,从头开始。”
房间里瞬间寂静无声。
许久后,方司令才声音发颤的说:“以后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方月盈再也忍不住,扑进阿爸怀里。
这晚,她一直在书房陪着阿爸……
第二天,天一亮。
方月盈就去了政治机关处,找到政委办理手续。
政委抬头,看见她背着行囊,叹息一声:“你们俩啊……”
“我知道他早就签好字了。”方月盈苦笑着打断。
政委只能拉开抽屉,拿出那份离婚申请报告递给方月盈。
接过报告时,方月盈本以为不会痛的心,还是在看到陆战野的字迹时,猛抽了一下。7
她沉默的签好了自己的名字,离开军区走入人潮。
另一边,军区八点的下训铃声一响。
陆战野就接到了公安同志打来的电话,说是唐心月绑架的事需要他过去做笔录。
陆战野握着电话筒,脑海中满是方月盈受伤的那一幕。
他心脏里传来一阵阵烦躁,甚至忘了自己怎么去的公安局,只记得一路上都在心神不宁。
就连车窗外倒退的风景,都变成了方月盈的脸。
直到站在公安局审讯室外,陆战野才回过神来,正好听见公安同志的审问。
“唐心月,绑架陆子超,这件事是不是方月盈怂恿你?!”
“怂恿?”唐心月冷笑,“方月盈那个贱女人,说话不算话,说好了把孩子过继给我,结果又不想给,我抱走我儿子,算什么绑架!”
公安同志眉头一皱:“那你为什么还要杀陆连长?!”
唐心月却笑得更加放肆:“那又怎样,是他们对不起我,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我失去的,方月盈都得尝尝!”
“哈哈哈……只可惜,她真蠢,既然还替那个不信任他的男人挡刀!”
里头的讥讽,嘲笑……刺激着陆战野的耳膜。
他险些站立不稳,心头奋起滔天的怒火。
所以,方月盈真的有在变好!
陆战野连笔录都没做,急匆匆往家里赶。
昨天政委和他聊过后,他想离婚的心早就动摇了
原本就想着,等他冷静后,再好好和方月盈谈谈。
回家的路上,天上乌云滚滚,像是在预兆着无法明说的离别。
陆战野越接近方宅,越心慌。
头一次,陆战野是这么急切想见到方月盈,连平日的冷静都没了。
但一进去,就看见方司令坐在沙发上,神情忧伤。
他莫名有些不安:“爸,妤慧在家吗?”
方司令长长叹气,沉重的拿出签好字的离婚报告:“妤慧走了……”
陆战野面色一紧,看见左下角方月盈名字的那瞬,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很久过后,他才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句:“爸,这个婚我不离,我要去把她找回来!”
……
三年后,边疆山区一所小学内。
旭日东升,教室里传来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
学校门口忽然停下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接着,一个身穿军装,沉稳挺拔又英俊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个孩子。
小姑娘穿着蓝色碎花裙,亭亭玉立。
这时,周围人听见小姑娘问穿着军装的男人:“阿爸,这次我们真的会找到阿妈吗?”
陆战野剑眉紧拧,只剩沉默。
一周前,他收到消息,说是有人在一年前在这里见过方月盈。
可无数次的寻找,无数次的失望,他也不确定这次会不会有结果……
陆战野只能牵紧女儿,来到教师的办公室楼下。
“你好,我想请问这里有没有一名叫方月盈的老师?”
有人站起来,笑着说,“你说方老师啊,她可是我们小学最出色的老师,这里的学生可喜欢她了。”
接着,又指着他身后,喊着:“方老师,有人找你!”
陆战野心头猛然一滞。
回头就看见女儿冲进女人怀里,说话声都带着哭。
“阿妈,我和阿爸找了你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