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把那篇独揽责任的日志留在个人主页上,李牧既没有没有发布新的日志也没有把充满咒骂的日志删除,似乎他和我的日志加起来就能证明他是对的。李牧不明白,对于其他人来说根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对于旁观者而言这只是个热闹而已,他们只是在寻找新鲜刺激,却不会较真孰是孰非。
对于我来说只要能够达到目,说我是对也好,说我错也罢,全都无所谓。对于李牧来说这些都让他无法忍受,被人议论和怀疑却又无可奈何。他在意的东西正在被一步步的粉碎殆尽,我等待的就是粉碎的灰烬中剩下的东西。那才是我想要的。
去年夏天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我时常会产生错觉认为郑雨没有死,打开窗户还会想象着郑雨从旁边的房子走过来按响门铃叫我过去吃饭。这种情绪持续了很久,每天早上醒来我都会有一阵昏昏沉沉的感觉。在这种昏沉的感觉下我几乎无法呼吸,脑子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郑雨还活着,这一年来发生的都是虚无的梦境。
这种时刻我又会急促的呼吸,提醒自己郑雨的确已经死了,在与李牧的关系上我已经不再被动。我用已经发生的变化提醒自己时间的流逝。这样思考让我手背上的伤疤很疼很疼,就像我面对的并不是真实与幻想的抉择,而是选择郑雨活下来还是选择毁灭李牧。这种矛盾一直困扰着我。已成定局,我却感到痛苦万分。我明明没有选择的余地。
新邻居让我实在没有好印象,他们家的小女孩还是喜欢大吵大闹,一发脾气就会对父母大声怒骂,她的父母却又对她束手无策。男主人在家里经常挨骂,除了被女儿骂,还会被老婆骂tຊ。偶尔他也会忍不住回敬老婆一嘴,但马上又被他老婆像针一样尖的声音扎回去。女主人对我的房子很有兴趣,经常站在自家院门前抻直了脖子朝我这边看,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我已经没有了急躁的心情,相比过去更加平静。暑假里我极少使用个人主页,我又从大家的视野中消失了。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删除了那篇独揽责任的日志,就像上学期什么也发生过一样。
回到D大之前我依然来到了二楼的房间,打开第五个衣柜。这个衣柜里的衣服看上去非常舒适柔软,穿在身上不会有一种为了体面而委屈了身体的感觉。柔软的衣服会把我不想示人的棱棱角角隐藏起来。
我至今仍然记得回到D大那天天气阴沉沉的,雨都被黑云堵在天上怎么也落不下来。我的心情看上去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我笑对所有与我打招呼的人,任何热情的回答都比不上我的一个笑容。我开始少话,并试着用微笑来代替没有必要的话。
新生入学已经不再是什么新鲜事了,已经大三对学校的事情自然也都见怪不怪了。朴书刚开学的时候还是邀请大家聚会,我已经不再参加这种没有意义的聚会了。上学期发生了那么轰动的事情,朴书难免又会自以为是的说教,我实在是听够了。无论出于何种理由,我实在不习惯与一群在过往记忆中停滞不前的人相处。更何况这种聚会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第一次见到李牧是在热水房门口,之前我和同为主持人的学妹在食堂吃过饭,拎着水壶小声说话。热水房门口,李牧正打完热水往外走,我们俩打了个照面。这次碰面纯属偶然,但是我并不感到意外和惊讶,我时时刻刻都在为这种偶遇做好了准备。
我与李牧谁的脚步也没有停下,直面对方也就不到一秒钟时间。短暂的时间里我脸上的微笑甚至都没有停下来,我与学妹始终在说话。李牧的表情很严肃,那种紧闭嘴巴的严肃表情并不是因为见到我才有的,那种神情已经凝固了许久。李牧的眼神里没有焦躁,也没有自豪和愤怒。是哀伤。发自李牧心底的哀伤,他就像被剥了皮的狼崽子在无声的舔舐伤口。我看上去平静异常,见到李牧也没有任何变化。假期只有一个多月,我和李牧却更像多年未见的故人,他还能在见面时认出我来,可我已经不记得他了。
我不知道李牧在暑假里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对朋友解释上学期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成为定局,他那些自尊早就被剥离殆尽了。李牧身上的那股让我厌恶的骄傲感已经没有了,我终于不会再看到他得意的神情了。
大三开始,在座的各位就都忙着各个学生组织的部门升迁变动,并在这个过程中都得到了理想的职位。毕竟各位都算得上是各个学生组织当中的精英。陆浅川在李玟菁同学的照顾下成为校学生会文艺部的副部长。李玟菁同学担任主管文艺部和女工部的学生会副主席。
在主持人的问题上,曾经指导我的前辈也表示他已经大四了,不再主持任何活动了。经过实践和经验的积累,我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所有主持人的领头人。新学期我主持的第一个活动就是迎新晚会,我和黄薇带了两个得心应手的学弟学妹同台主持。这种按照套路进行的晚会比较容易主持,迎新晚会顺利进行。从这开始,我给了众人一段看上去与李牧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生活。
大三的课程很多很繁杂,比大二多出了一倍。我有太多的理由坐在课堂上听课记笔记,这本来也正是作为学生应该做的,我也想把生活展露在所有人面前,去积极的上课无疑才是最好的方法。我说与李牧的生活无关,并非是刻意躲避他,只是无视他。
刚开学的那段时间学校的其他活动都还没有开展,那段时间我比较空闲。每天上完课,我都会坚持去健身房运动。晚上偶尔也会跟主持人中的后辈聚聚,在经验方面指导他们。
每次与李牧的碰面他都比较低沉,情绪很难提起来,失去了自傲的气势和得意神情的他竟然被人说是成熟了不少。拜托了,真不知道这种话是怎么说出口的,成熟?如果李牧真的是成熟了,那他真的该认清自己的现状,不可能背负着挂科降级的危险依然不去上课。
曾经的李牧非常在意他的男人形象,他甚至自认为自傲便是他男人的资本。上学期与我在个人主页对峙,他那点自傲和得意早就被旁观者们剥的一点不剩了。不过在我看来剥离他最在意东西的人并非旁观者,而是他自己。李牧竟然不知道真正的男人并非依靠那些外在的气质来支撑,敢于担当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可惜李牧永远也做不到。
开学一周左右的时候,李牧在我健身的健身房办了卡。虽然李牧平时不去上课,有着大把大把的时间,但他每天到健身房的时间与我的相差不到二十分钟。即使在同一个健身房,我也从来不避讳见到他,形同陌路。
如果与李牧继续以这种与陌生人的方式相处下去,我们俩以后也很难再有瓜葛了,我只是在等待冷却的时间过去。我也知道李牧对我的渴望一直也没有减退。因为他一直都把这份渴望深藏在心底,他把这种情感隐藏的太深了,不可能被人发觉。这种情感不像他曾经的自傲和得意那样显露在众人面前。
在座的各位同学会觉得李牧在假期里如何面对S市朋友的疑问呢?他为什么在练歌房对我做出那种让人惊讶的事情?又为什么“拆散”我和夜小雨?是出于朋友的关心?又或者是同性的恋情?我想就连他自己也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他只能把对我的渴望放在别人最触碰不到的地方,独自默默回味。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十一”假期过去之后,我从A市回到D大,健美操比赛的选手选拔又开始了。健美操比赛与我的距离已经很遥远了,健美操比赛不过是我接近李牧的手段。K系负责带队的是蒋奥雅,我与她见面并谈起健美操训练的时候选拔新人已经结束了,我们俩是在课间的走廊碰上的。
“有时间的话你也来看看大家吧,今年的队员素质都挺不错的。”
“那你就辛苦一下,好好带队吧。老队员里总有人能帮上忙。”
“是啊,今年李牧很积极,还是和新队员一起参加比赛。”
李牧竟然以大三学长的身份参加为大一新生举办的活动,这是D大前所未有过的事情。我可不像其他人一样只是单纯的认为李牧只是执着于健美操比赛,李牧能够在健美操比赛中找到更重要的东西,这东西就是一种感觉,一种回忆。当年健美操比赛训练中唯一值得他回忆的就是我对他的关心,那种最贴心的关怀从那之后很少再有。李牧只能依靠健美操比赛的训练来追忆那种关怀。而且李牧始终也忘不掉我曾经说过的话,“我知道你比我更想获得冠军”,他认为这是我的遗憾,我一直也没能填补的遗憾,他想独自一个人来弥补我的遗憾。只是健美操训练从头到尾,我一次也没有去过。完全是漠视的态度。既然李牧选择一个人来填补我的遗憾,既然他沉湎在过去我对他的关怀中,我应该给他回忆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