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庄晚后夜里睡得很沉,浑身暖洋洋的,只迷蒙间感到脖子隐隐酸痛。
庄晚扭了扭腰肢,便想翻过身子往另一侧躺去。但浑身似被牢固的锁链捆住了一般,如何也动弹不得。
庄晚蹙了眉,迷瞪的睁开一条缝儿,只见自己正躺在傅北阙的胸膛上。
顿时睡意全无,猛的一撑身下的胸膛,便想坐起身来。
只刚刚用力,身下的男子便睁开了眼眸,眸底一闪而过的冷意在看清眼前之人后顿然消失:“晚晚,可还要再睡一会儿?”
“将军,你我怎会……”
庄晚明明记得昨夜自己是将傅北阙安置到小榻上,且守在一旁的,是以对今早的这番情形一时感到些许意外。
“药性过去后,我便醒了。”傅北阙低声说道。
傅北阙醒来时见到庄晚感到欣喜,却又心疼她没能安稳睡觉,是以将她抱入床榻。
庄晚明白了傅北阙话中之意,于是顺着傅北阙的话问:“将军怎么会中了药?可知是何人所为?”
傅北阙想着昨夜之事倒是自己一时贪恋所致,只轻咳一声掩饰赧意,才将顾白所查清的事情挑拣着与庄晚说了一遍。
傅北阙所中的药正来自于昨夜偷进厨房喝的甜汤,林箐本是想着差人提醒庄晚,由庄晚命人将甜汤送一份到傅北阙院中。
不想林箐还未行动,傅北阙已跑到厨房自己喝了,倒是省了不少事。
府中白管事的儿子嗜赌如命,欠了不少赌债,是以被林箐收买,将戏班的花旦安置在了傅北阙的院子里,还寻机叫走了顾白。
林箐在傅北阙房中放置了熏香,若傅北阙真因迷药昏了过去,熏香发挥的效用便可让傅北阙以为自己碰了那花旦。
“大嫂她……”
庄晚想着昨日夫人们谈及她与那戏班花旦相似的面容,再联系后面发生的事,大致猜出了林箐的心思。
正因明白林箐所为为何,庄晚心中更加羞愧,此事虽对傅北阙而言是可恼可怒之事,但于庄晚而言,却毫无资格指摘。
傅北阙瞧出庄晚眼中神色,眉头一皱,一手抚上庄晚的下巴,将其轻轻抬了起来:
“若真有错,都是在我,不许你为此感到愧疚,是我情不自禁,强取豪夺,若真有何报应,只应在我一人身上便是。”
“将军……”庄晚蹙了柳眉,心中不忍,只摇了摇头,从傅北阙怀中坐了起来。
“我无法以伤害另一个女子的方式来换取自己的幸福,请您理解我,我们保持如今这般就好,您不要辜负了大嫂。”
“那你就要舍弃了我,去成全另一个人吗?”傅北阙声音低哑,带着股黯然与自嘲。
庄晚默了默,不再做声,只从床尾挪了几步,想要跨过傅北阙的身体下床榻。
不想却被傅北阙一拉手臂,瞬间栽倒在床榻里。
傅北阙一手护住庄晚的后脑勺,翻身将人压在床榻里,将脸埋入庄晚的脖颈里,咬牙切齿道:
“晚晚,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庄晚怔了怔,只将头转向一旁去。
西院。
林箐拿着剪子肆意的剪着手上的花枝,眼神怔怔地低垂着,却是没看花枝,一个不留神便剪着了自己的手指,林箐顿时嘶了一声。
“大少夫人!”玉琴刚端了茶进来,便瞧见这一幕。几步将茶水搁到一旁的茶桌上,掏了手帕便将林箐出血的手指包裹住。
玉琴唤了几声玉娥,将伤药取了出来,轻柔的敷在林箐的手指上,念叨着:
“大少夫人,您要仔细些才是,现下怎样?可还疼?”
林箐只摇了摇头,手指上的疼哪里疼得过心上呢?
“去准备点心,我待会儿给将军送去。”林箐忽然吩咐。
玉琴瞧了眼林箐的神色,想要劝阻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东院书房。
“将军,大少……林氏来了。”顾白入门通报。
顾白听傅北阙轻嗯一声,遂回身出去回话。
林箐提了一盒点心入内,只先步至一旁的茶桌边上。
林箐将食盒搁在上面,取出一碟点心,复走到傅北阙的桌案前,轻轻搁下:“将军,可要尝一尝这糕点?”
“我不喜甜。”傅北阙淡淡回了声。
林箐手中一顿,不喜甜却偷跑到厨房喝甜汤吗?
“晚晚做的自然除外。”
听得傅北阙这句话,林箐才发觉自己竟然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将军所做之事总是令我意外。”事关庄晚的事,林箐每试探一次,似乎只会更自取其辱罢了。
“林箐,戏班已被我遣了出去。”傅北阙放下手中的事务,冷漠的看了过来,“昨夜之事,不要再有第二次。”
傅北阙将涉事的一干人等皆处理了去,除了遣戏班,白管事也被逐出宅邸,林箐身边的人手亦只留了两个贴身丫鬟。
“夫君既不喜我,我身为正妻,为夫君纳妾不应当是分内之事吗?夫君何至于如此呢?”
林箐冷冷一笑,回视了过去。
“我与你说过,你我日后会和离。若你安分一些,日后我自会补偿你。”傅北阙沉声说道。
“补偿?一个女子七年的时光,你如何补偿?你不喜我,我不过占着这身份罢了,你也不肯予我。”
林箐苦涩轻嗤,质问道:“昨夜那伶人多像庄晚啊,她的身份不比庄晚更适合成为将军的女人吗?将军不笑纳美意,又何必责怪于我。”
“庄晚是庄晚,不会有任何替身。”傅北阙神情严肃。
想到了庄晚,傅北阙站起身来,步至窗边,淡声道:
“待你我和离,我可为你另寻一个身份,便是你要嫁人,我亦可为你另出嫁妆。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想清楚何种选择最为有利。”
林箐肩头轻颤了下,再抬眼,已是泪痕斑驳:“将军,若是爱一个人能够以利弊轻易择之,那还能是爱吗?”
林箐此言,已是在大胆示爱,可惜男人却未有丝毫动容。
林箐抹了抹眼泪:“将军不过是与我一般可怜之人罢了。”
林箐说完冷笑了声,拂袖而去。
傅北阙很想反驳林箐的话,可想到庄晚昨夜之语,却难以否认。他,的确是庄晚可以权衡利弊后舍弃的一个啊!
傅北阙眼底沉沉,静默地站在窗边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