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景通知谭欣的时候,她毫无准备。
“琰哥生日,一块聚聚,地址发你手机上了。”
“什么时候?”
“今晚。”
“怎么不早点说,礼物什么的都没准备。”
周知景瞥她一眼,“人去就行,礼物什么的,不重要。”是琰哥的原话。不过,他悠悠加了一句,“跟你这样的人做同桌挺惨的,同桌两年,能叫全的,怕是只有名字吧。”
谭欣被呛的不轻,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毕竟,她是真不知道谢琰的生日。
她甚至参加过周知景的生日会,是夏夕拉着去的。
她以为谢琰这样的,是不会邀请同学办什么生日宴的。
这样算起来,谢琰也没比她大多少,相差一岁都不到。
她的十八岁生日在年初,还过的不怎么愉快,按谭运辉的意思,本来应该给她大肆操办一场成人宴的,但接连出了几桩事,就不了了之了,父女两面对面简单吃了一顿饭。
那天,就那么不经意的过去了。
她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蛋糕,是在学校和夏夕一块吃的,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听着音乐教室里传来的钢琴声,在白天提前吹灭了蜡烛。
原本挺隐蔽的地方,不知怎么就被撞见了。
玻璃窗从里面推开,伸出一双白皙而病态的手,是周知景。
看着谭欣和夏夕蹲在地上,傻傻地捧着一个蛋糕。
“琰哥,看,这里藏了两个傻子。”
又过来一个人。
那人一双浅棕色的眼眸落在蛋糕上,垂着眼问,“谁的生日?”
“看着不错,可以尝尝吗?”
谭欣举高了,把蛋糕捧到他面前。
“生日快乐。”
谢琰伸出手,却是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几下。
像摸一只小狗似的。
谭欣把吃了一半的蛋糕推到他手上,跑了。
那一天,除了这一句,谢琰没有跟她说过别的任何一句话。
如果不是不小心撞见,也许谢琰一句话都不会跟她说。
他们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因为谢琰要在家里过了生日,才能被允许出门。所以周知景提前就告知,今天准备玩个通宵。
换做从前,谭欣想也不想,一定拒绝。
但现在不一样,她不仅要去,还得费尽心思买个讨谢琰欢喜的生日礼物带过去。
她跟邱萍说,班上同学过生日,今晚可能不回家了,在夏夕家过夜。
说的有些模棱两可,邱萍以为是夏夕过生日,夏夕,邱萍也认识,挺漂亮懂事一小姑娘,没什么不放心的。
电话里,邱萍说,“这些日子压力tຊ挺大的吧,今天痛痛快快地玩,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手机得开着,别让我们找不着人就行。”
“嗯,知道了,邱萍阿姨。”
周知景自己开车接人,不是那天哪辆大众,什么牌子,谭欣也不认识,她对车没什么研究,就是觉得座椅挺软的。
去的地方有点远,邻海的别墅区。
夏夕坐在副驾驶,和周知景两个人抬杠,谁也不让谁。
许是心情好,谢琰这会也不嫌烦,时不时调侃周知景几句。
除了心情好,也看不出来谢琰是来参加自己生日趴的,一件很潦草的Polo黑T,灰色的卫裤,相当直男的搭配,幸好骨架生的好,能撑,脸长在那,能挡。
不过谭欣自己也没好到那去,依旧是平常经常穿的那身闲服,因为冷,上半身还是校服外套,看着有点傻。
说实话,是有些后悔的,应该和夏夕一样穿一套裙子来,至少看起来漂亮一点,像女生一点。
“叹什么气?”谢琰问。
“后悔没能穿好看点,傻里傻气的。”谭欣老老实实道。
谢琰顺手把手机塞在她手上,“傻子,替我好好保管,丢了找你。”
你才傻。谭欣没敢顶嘴,除了要抱大腿,也是人生日,不好这样说的。但谢琰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谭欣看了心烦。
进了别墅,才发现,其实没几个人,搁客厅坐着,略显空荡。
和她想的一样,不爱热闹。
不爱热闹,还非要开个生日趴,想不通。
但等人陆陆续续进场之后,谭欣才知道,为了什么。
最后压轴的,是个女孩,穿一件白色衬衫裙,腰间一条仿男皮带,往那一站,就是全场焦点,清冷挂,气质绝,和夏夕的漂亮,不是同一种。
夏夕在她面前,跟个邻家小妹妹似的。
周知景过去叫人,“茜姐。”在她面前,比在谢琰面前还乖。
“比以前乖,现在知道叫人了。”
“我一直都挺乖的,好不好?”
周知景引童茜进去,把人带到谢琰面前。
谭欣正给谢琰倒果汁,看见人来了,“哐”一声,麻溜地将杯子放在茶几上,赶紧挪了窝,跟夏夕挤一张单人沙发。
周知景眼尖,赶紧介绍道,“茜姐,这个是谭欣,琰哥同桌,那,长头发那个,夏夕,我同桌。”
又对着谭欣和夏夕道,“这是童茜,茜姐,是我和琰哥的发小。”
“你好,你好,我是谢琰同桌。”谭欣尽可能地让自己热情一点,以前那会,也不是没有主动交往朋友的经历,后来就不行了,觉得累,乏。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真应该跟谢琰换换身份,比少爷还少爷的,可不说的就是她。
童茜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话说的礼貌又客气,“你好,我是谢琰发小,很高兴认识你。”
夏夕顾着吃东西,含糊地打了个招呼,再没下文。
谭欣也想跟夏夕一样,坐在那不管不顾地吃,可她心里又觉得不踏实,她总适应不了现在的身份,又不得不去适应。
口袋里的礼物迟迟没有送出去,她等着最后离开的时候再给。
说是生日,其实就跟平时聚会没两样,没有布置格外的惊喜,就几个知心的朋友一块玩,房间里不时供应热腾腾的美食,是楼下厨房端上来的,因为气氛好,还开了几瓶香槟和红酒。
今晚,谭欣是不准备吃饱的,什么牛排和法式甜点,她吃不太惯。
夏夕自来熟,性子欢腾,到哪都能乐在其中,今晚不一样,谭欣走哪,她跟哪。
谭欣问她怎么了。
夏夕说,“原来谢琰家不止有金子,还开金矿的。”
谭欣笑,“就因为这个?”
夏夕眼见瞒不过,只好老实道,“贫富差距,家世背景相差悬殊,周知景叫人抬上来的那一箱酒,他们开跟玩一样,可是我爸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买了也不一定自己喝,买回来做藏品炫耀有什么意思,还有,话不投机,我怕当众出丑。”
谭欣捏了捏她的手,“就因为这个?”
夏夕有些气馁,说,“我在那玩,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惹了人笑,周知景脸色有些不好。再怎么样,我们也是同学啊。”
谭欣很直接,说,“你都说了,你们是同学,可那些人,是他朋友啊。同学和朋友的交情怎么能一样?”
夏夕想了想,点头,“也是,那谢琰不理你,你会不会不高兴?”
谭欣小声道,“不会,他帮了我,我得哄着他嘛,怎么会不高兴。”
夏夕想到谭欣凑在谢琰身边忙前忙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欣欣,也许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小忙,不值一提,你没必要那样围着他转的,再说了,他身边有周知景,就算没有周知景,像他那样的人,总有人愿意抬举他。”
谭欣递了一块蛋糕给夏夕,“你是想说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少,我也这么觉得,但我不想欠他什么,就想着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人情债最是不好还,再说了,我又没做什么,很多事情,习惯就好,等这一年过去,也许我们就再也见不着了,总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