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光森林占地极广,最外围类似丘陵。
往下可以看见密林绵延至远处山峰下,像一张绿毯,广阔无尽。
进入结界后还没有寻到任何妖兽的踪影,看来想要有所收获,就得下了丘陵到密林中去。
千羽心中想着,一边搜寻通路,一边观察四周。
结界外围妖兽几乎绝迹,千羽走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才看到一头月鹿。
这月鹿和普通麋鹿差不多大,通体雪白,只是一阶凶兽。
刚好可以拿来带个路,千羽心想着,脚下生风,一转眼已经追到月鹿跟前。
在对方惊起反击之前,一把摁住了它的犄角。
对上月鹿两只水汪汪大眼,精神力悍然压制过去,千羽在心中下达了指令。
半个时辰之后,千羽已经跟着前头月鹿渐渐接近丘陵边沿。
那凶兽可一点儿也不凶,走一段还停下来回头望着千羽,等一等她。
千羽一边走,一边在脑中搜索关于陵光森林的信息,心底盘算着未来五天如何规划。
正思索着,冥冥中感觉背后有道视线,正在暗中窥视她。
她转身,眉头一蹙,眼睛危险地眯起:“偷偷摸摸算什么?要看就光明正大出来看。”
话音刚落,不远处巨树后头转出来一抹颀长身影。
那人面上带笑调侃道:“小家伙真敏锐!”
这声音甫一出现,一旁月鹿惊慌失措奔入了森林中,一转眼便没了影。
千羽一怔,竟是昨日演武场中那个开口帮她说话的白衣青年。
而他身旁另一棵树后,黑衣面具男缓缓走出。
千羽心中讶异,她刚刚只觉察一道视线,这面具男她倒真没发现。
白衣男子忽而身形一闪,也不知他是如何动作,竟在一个呼吸间窜到了千羽跟前。
千羽心中大震,好快的速度!
但她没有躲,因为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
前世身为顶级催眠师,对感知旁人情绪变化这一点,她敏锐至极。
“小家伙,你很有意思,要不要结伴同行啊?”白衣男子凑近千羽说道。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不正经,却不惹人讨厌。圆润大眼笑出两弯新月,慵懒中透着些许甜蜜。
千羽身体没躲,只是微微往后缩了缩脑袋,拉开跟那张俊脸的距离。
“你在邀请别人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
“好说,我叫皛绒。”男子从善如流。
又回首一指:“这是我哥,聿风。”
聿风微微颔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不过即使有什么表情,旁人也看不见。
面具遮挡下,只能看清一双剑眉,和那对比桃花眼略长的凤眸,瞳色映在阳光下,泛着浅褐色微光。
他眼中平静无波,没有什么情绪。
然而那双眼睛却不知为何,让千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似在哪里见过。
微微晃神间,千羽不自觉喃喃低吟:“来往扁舟岁聿除,流年风雨一萧疏。”
聿风眼底微光闪动,朝千羽投来的目光不再那么古井无波。
“唉,你好厉害啊,你念的是诗吗?竟然有我哥的名字唉!”
皛绒惊奇,自来熟地拉着她的手腕:“那你说说,我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呗!”
千羽本是不喜被人随意触碰的,但是很奇怪,这个名叫皛绒的男子擅自抓了她,竟没有让她觉得厌恶,只是有些不适应。
“你?哪两个字啊?”千羽随口问道。
“来来,我写给你看。”
皛绒说着,便抓起千羽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写起来。
“皛,绒?”
千羽忍着被男子在手心写字的怪异感,耐心等他写完,慢慢念出声。
这是什么怪名字?
“对,皛绒。”
俊美的白衣青年期待地指着自己,脸上还有些未脱的少年稚气。
“皛绒……白毛?”
“……”皛绒石化。
聿风眨了眨眼,偏过头去,看着远处的风景。
“什么白毛啊!怎么我哥的名字到你嘴里就扁舟、流年的,一听就很风雅,轮到我就成白毛了?”
“皛绒不就是白色绒毛的意思么?谁给你起的,这么奇葩的名字?”
千羽还嫌打击不够似的加了一句。
皛绒语塞,回头狠狠瞪着“罪魁祸首”。
聿风瞄了他一眼,又转头继续去研究高山绿树了。
“算了,也挺适合我的。”皛绒嘟囔着,没太计较,又转向千羽,“你可以叫我皛皛。”
他身材修长,面容极为俊美,言笑晏晏间竟有些撒娇意味。
千羽打了个寒战,抽回手后退了一步:“我不如叫你六个白算了。”
“六个白?”
那是什么东西?皛绒纳闷。
“皛,皛,六,个,白。”千羽一字一顿。
皛绒终于转过弯来:“多难听啊!不行!”
“那叫你绒绒好了。”千羽故意恶心他。
“绒绒也太娘了吧,我可是纯爷们儿!”
敢情在您眼里“皛皛”就不娘了?
千羽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默默在心底吐槽。
不过人家都已经自我介绍了,出于礼貌,她还是说道:“我是南荣千羽。”
“我知道,我听他们说,你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叫‘草包王子’,他们说你以前可怂可怂了!哈,你这外号也很有意思嘛!”
千羽嘴角抽搐。
倒也不必这么直接说出来吧,朋友。
聿风大步走上前,一把薅住自家老弟后领:“舍弟莽撞,九殿下莫怪。”
他可不想看这个蠢弟弟被揍,虽然被揍也是活该。
千羽一挑眉,这声音低沉磁性,略微沙哑,很是挠人心弦。
她转头,对上聿风的视线,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泛了上来。
她忍不住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聿风还没开口回答,皛绒倒是先嚷嚷开了。
“哎哎,你这搭讪方式是不是太老套了,况且我哥可是纯爷们!”
千羽瞪了他一眼,转而又对聿风说道:“不是要结伴么,那就别殿下长殿下短的了,叫我千羽就行。”
她确tຊ实不喜与人结伴,但是这二人气质非凡,并不惹人讨厌。
而且从他俩身上,她隐隐感觉到了一股强悍的力量。
一个人毕竟势单力薄,有了他们俩,说不定还能去森林中心地带逛一逛。
如是想着,千羽率先循着下山的方向迈开步子。
“哥你瞪我干嘛,我说错了吗?是他先说我名字奇怪的唉!”被一把薅住后脖颈的青年吱哇乱叫了起来。
少年走在最前面,闻言微微勾起唇,几不可察轻轻一笑。
“六白,你们以前来过这儿吗?”
一听千羽叫自己,皛绒立马挣开自家哥哥,颠颠儿赶上前几步,亲热地依在少年身边。
还很自然地躬着上半身,低下头,配合她的身高。
“什么六白啊,要么皛绒,要么皛皛!”
“哦,小白,问你呢,认识路吗?”
“不认识,别叫我小白!你能不能好好叫我的名字?”
“好的小白,知道了小白。”
“……”
阳光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缓缓前行。
身后,面具男子默默跟随,双眸中隐隐闪动着温润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