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叙来回想了一通,不觉得别人有这个闲心来整他,最有可能的就是宁国公。
不,实际上他已经把罪名钉在宁国公身上了!
秦叙冷笑,这样煞费苦心,可真是为难他了。
他抬头向上望去,整个陷阱如井一般直溜,刚好可以容下一人。
根本没有可以攀爬上去的落脚点。
他卡在中间,上不去,也不能往下去。
而且单靠一双腿,他也撑不了很久。
这是土,很容易往下滑,他已经感受到脚下的沙土在掉落了。
秦叙知道他不能再等了,他必须要自救,否则下一步就是宁国公来救他,然后被迫欠下人情债。
他要赶在晚宴之前回去,再晚一点,晚宴就要开始了,裴弃没看到他肯定会着急的。
裴弃那么心软的人,到时候摸黑出来找他落进另外的陷阱怎么办?
秦叙拿着剑,想把下面的锥子扫开,却发现那锥子一个挨着一个。
想要扫开它们,须得撬开,如此一来,他还没扫开锥子,自己先因为用力掉下去了。
他收了剑,反手取出背上仅剩的四支箭,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一支一支地试。
秦叙闭眼吐气,前后两个方位是没有树的,只能往两边射,试探一下哪一边能射到树干。
第一支、第两支、第三支……都没有中!
最后一支箭了,若是还没有射中……
秦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再不中,他就只能等宁国公来了。
“咻!”
“嗡!”
秦叙勾唇一笑,中了!
但是他所处的位置很不妙,刚才太过用力,导致自己不断下滑,几乎与地面只差半个人了!
这时候他才看清楚地上的东西,那锥子是铺满的,一个足有拳头大小,而且锥子上还有一层粗壮的荆棘!
真是用心歹毒。
秦叙取下腰上的佩剑,随手插进面前的土里面。
他开始脱衣服,一件一件地斜着卷成条,然后绑在剑柄上。
他甚至把发带拆了,包住剑柄和衣裳打了个死结。
弄完这些,他身上只剩下了中衣和胡服裤。
但他比画了下长度,根本不够!
可若是脱了中衣,被人看见了,肯定会说他不知廉耻。
他无所谓,可是他不想裴弃被骂不想裴弃因为他受累。
怎么办?
是脱了还是在里面等?
秦叙咬牙,心里憋着口气,准备等着宁国公来装好人时揍一顿扔进井里!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的,鞋底和土地摩擦的声音。
秦叙默不作声地望着洞口,果不其然,宁国公的黑黢黢的脸出现在他视线里。
宁国公看到他,故作吃惊地问,“哎tຊ哟,你怎么在这里?”
秦叙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
宁国公说得津津有味,“天色已晚,晚宴都要开始了,可你还不回来,你那个废物师父一点都不关心你,还是我向陛下建议,派人出来找你。”
秦叙嗓音冷硬,“怎么,这坑不是你挖的?”
“兵不厌诈。”宁国公非常痛快地就承认了,他笑起来更像个奸臣了。
秦叙垂眸看了眼脚下反射着寒光的锥子,轻轻地呵了声。
“年轻人何必这么犟呢?”宁国公蹲在边上叹气。
秦叙反问,“不是你非要让我做你的徒弟吗?怎么就变成了我犟?不应该是你吗?”
宁国公摇头,苦口婆心地劝说他,“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只是想要培养一个能堪重用的将领,你还年轻,不知道现在朝局如何,光凭一腔热血,是报不了国的,没有人给你铺路,你的前途会很渺茫。
“甚至说,你的一生都将被埋没。你别不信,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我们生在了这个时代,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只能尽力去适应他。
“我也给你保证,只要你拜我为师,宁国公府就是你的家,我会用尽我的全部为你铺路,南疆会是你施展抱负的好地方。”
宁国公自顾自说了半晌,却不见秦叙说话,低头一看,浑身顿时一个激灵。
秦叙盯着他的眼神绝对算不上和善,甚至能说是阴森,就像是……
盯着自己的猎物,想着怎么分尸才最美味。
宁国公打了个寒颤,他想什么呢,眼前这个不过就是个十四岁,天赋高的小孩子而已。
宁国公笑眯眯地问他,“我拉你上来吧?上来之后我们慢慢谈,你的前程里,一定要有一个豁得出去,愿意为你铺路的师父,只要你跟我,我保证,我这颗人头,就是你的台阶。”
“把你的外袍给我。”秦叙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在这初秋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像是有人拖着把长长的刀,走在满是沙粒的路上,盘算着什么时候下刀最好。
可惜宁国公没有发现,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你要我衣服?哦,你还挺聪明,为了不掉下去把衣裳脱了,不错,不愧是我看上的徒弟。”
秦叙心道,蠢货,这还配当我的师父?
宁国公手脚麻利地把外袍脱了扔给他。
秦叙拿着衣裳,胡乱卷了两下,跟自己的衣裳打了个死结,这才抬头笑了起来,“多谢了。”
宁国公此时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你不穿,你拿来做什么?”
他站得高,垂直看下去的空间很小,看不到下面秦叙的动作,只能看到他圆圆的眼睛。
只是现在看不出半点可爱了。
秦叙没有说话,取下土里插着的剑,搭在自己的弦上。
宁国公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但是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即捂着肚子笑起来,他擦掉笑出来的眼泪,盘腿坐在陷阱边上,“哈哈哈哈……你想凭借这个出来?做什么梦?”
秦叙没有理会他,寒光一现,剑精准无误地钉进树干里!
秦叙扯着衣裳借力,腾空跃了出来,沙土在空中飞舞,带起泥土特有的腥气。
秦叙转身,“你刚才说什么?”
宁国公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他感觉地上的寒意冒了起来。
他撑着手起身,但他根本没有看清楚秦叙是怎么动的,而自己的脖子已经在秦叙手里了!
“秦叙……我,我是……”他一手掐在秦叙手腕上,一手扣住了他的脖子。
秦叙微微勾起唇角,侧头看了眼旁边的陷阱,“这样好的东西,你怎么能不去感受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