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带着陆知礼来墓地。
孩子离开她的时候甚至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存在,但她还是固执的给孩子在最贵的墓地买了位置最好的墓碑。因为没有照片,所以她亲手画了一张笑容灿烂的小女孩的动画素描。
陆知礼将一束小雏菊放在墓碑面前,心情复杂。
难过吗?其实好像也不算太强烈。他从未面对过孩子到来时的激动喜悦,现在失去,好像也就不那么难受。但是心里却还是有一块地方沉甸甸的,沉重得压着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是他和阿宁的孩子,是他们的宝贝。
“陆知礼,咱们纠缠了好些年了。”宁静的视线落在那些小小的雏菊上,看着它们随着微风摆动,“憎恨一个人的滋味实在太累了。”
“我想过轻松愉快的人生。”
陆知礼伸手握住宁静柔软的手心,和她十指相扣:“我很抱歉。但是如果你的轻松愉快是以和我划清界限为代价,对不起,我做不到。我就是一个这样自私的人,反社会人格。你不如我的愿,我就要发疯。”
“疯子。”宁静说道。
“我是。”陆知礼承认。
“那就这样吧。”宁静长呼一口气,“我们就继续纠缠下去吧,看看到最后,到底是谁先放手。”
亦或是纠缠至死。
她现在还有父亲,宁静不希望自己和陆知礼的事情对父亲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反正她这辈子也没打算要结婚,和陆知礼有纠缠也没什么,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
若是以后父亲去世,宁静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办。
两人离开墓地,正好是中午,陆知礼顺带和宁静一起用餐。
清淡的粤菜,陆知礼点了好些宁静喜欢的菜品。这家的虾饺皇味道和品质都很优秀,一向是宁静的最爱。结果这次,陆知礼刚把虾饺夹到宁静碗里,宁静突然觉得一阵反胃,捂着嘴巴小小的“呕”了一声。
陆知礼瞬间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宁静这边:“最近怎么回事?总觉得你胃口很差,是不是肠胃出了问题?胃病犯了?”
宁静身体不算很好,犯胃病也是时常的事。
宁静捂着嘴摇摇头,勉强将那股恶心感给压下来,但是胃口确实彻底败了,再也不想吃东西。陆知礼哄着她勉强喝了几口白粥,想带宁静去医院检查一下,都被宁静拒绝了。
她对医院没什么好感,再说了,又不是第一次犯胃病,吃了药饮食清淡几天就行了。
陆知礼见宁静拒绝得很坚定,也没强迫她,只暗自把“找个好中医给她调养一下·身子”放在了心上,准备托人去打听打听。
陆知礼送宁静回家的时候还不忘叮嘱:“最近不要出去和朋友玩了,早睡早起,饮食清淡。我会监督你。”
宁静白了他一眼,摔门就大步朝家里走去。陆知礼盯着宁静的背影,好一会儿,才驱车离开。
这晚宁静睡得很好,可能是心中那块长久的石头终于放下,她终于接受,哪怕这辈子她都要和陆知礼纠缠不清,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不想去细细思考她到底对陆知礼还有没有感情,又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人生难得糊涂,有时候不明不白的过一生,也挺好。
第二天一早,宁静是被饿醒的。
昨天食欲不佳,每吃多少,胃倒是很诚实,饿了就要提醒一下主人,该进食了。
宁静慵懒的坐起来,将头发随手束成一个丸子,进卫生间洗漱,刚把牙刷放进嘴里,胃里突然一股翻江倒海,差点把胃酸都吐出来。
“呕……”她弓着身子,纤细的背脊骨随着肠胃不规律的蠕动起伏,可惜胃里都空空如也了,那股恶心感总还是久久不散。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马上又被否认。
不可能!当初医生就很肯定的跟她说过,她坏了身子,哪怕再仔细调养,也很难有育。
估计还是肠胃炎更严重了,看来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宁静这么想着,简单洗漱了一下,下楼吃饭。
宁昊正坐在餐桌前看报纸,见邻鲸鲶下楼,他端起牛奶抿了一口:“你和知礼在一起?”
“啊,差不多算是吧。”宁静道。
她就没想过她和陆知礼的关系能瞒过父亲,她爸是富一代,又不是智障。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宁昊收起用来装模作样的报纸。
“爸,我是不婚主义。”宁静在宁昊对面坐下,取了油条。
“知礼知道你是不婚主义吗?”宁昊皱眉,“而且结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宁静刚要反驳,鼻尖突然嗅到油条的味道,只觉得油腻的脑袋发晕,连忙捂住嘴巴后退,还是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宁昊瞬间变了变了:“你——”
“别想多。”宁静瞪了自家老爸一眼,“我身体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
当初宁静休养那段时间,宁昊这个老父亲可是一直陪着的。
“行行行我不想多,但是你也得去医院看看。”宁昊说完,招来管家,“待会儿静静吃饭早餐你亲自送她去医院检查。”
“好的先生。”
“爸,我又不是小孩子。”宁静小声嘀咕了一句,却也没有太排斥。吃过早餐就去了医院,先挂了肠胃科,医生询问了一通,却先让她去查血。
“你再去挂了一个妇科的号吧。”医生看了报告,开口说道。
宁静心里“咯噔”一声:“我这是?”
“怀孕啦。不是肠胃的问题。”医生笑眯眯的说道,“去那边全面的检查一下吧。”
宁静有点茫然,她甚至怀疑医生在和自己开玩笑。
怎么就这么容易就怀孕了呢?不可能的啊!
从肠胃科出来,宁静还在出神,电话就响了:“在哪里?”
“医院。”
“我已经到医院门口了,几楼?”
宁静有点茫然的看了看手中的报告单,又看了一眼楼层指引牌:“七楼。”
陆知礼匆匆走进电梯,瞄了一眼楼层牌,心跳也漏了一拍。
七楼,是妇产科。
他刚一走出电梯,就见宁静孤零零坐在椅子上,表情茫然而脆弱。
陆知礼的心绞了一下,大步上前,在宁静面前蹲下:“怎么了?”
声音温和。
宁静垂下眼睑注视着陆知礼,好一会儿才将他的模样映入眼中:“陆知礼,我好像……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