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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夏至叶生小说全文》 第13章    内容试读

　　吃过罐头，我和夏至在书房里找纸和笔，想把最近发生的事做一下记录，想着能否从最近发生的事中寻找到些蛛丝马迹。
　　书房里，书柜占满了一堵墙，上面的书的侧边早已发黄，书桌上放着一支已经生锈的钢笔，旁边的墨水早已干枯，几支2B铅笔、圆珠笔散乱插在笔筒里，一本《格林童话》翻开扣在书桌上，前方的椅子全是灰尘。
　　我顺着书架一排排瞻望，在一摞书前停住，里面一本书明显留有缝隙，伸手将书抽出来，从缝隙处翻开。两张对折过的信纸夹在书本里。打开信纸，上面写满了字，我看了几眼，喊道：“夏至，过来看这个。”
　　夏至从书桌前向我这边走来，边走边说：“怎么了？”
　　“这纸上好像记录了一些过去的事。”
　　我们低头一起看信纸上面的内容：
　　夏季总是闷热，牛在草坪上吃草，我在掀蚂蚁的窝，白色的蚂蚁蛋一脚踩下去，毁了无数条生命。有些可惜，那玩意是可以吃的：韭菜炒蚂蚁蛋，味道其实还不错，小婶偶尔会做给我们吃。蚂蚁的一大家子被我悉数毁灭后，我把鞋子放在草皮上蹭去脚底的污秽。我知道肯定有漏网之鱼的，但决定放过他们。因为天空一下就变得乌云密布，一声雷吓得我和我的牛都跳起来，一道闪电落在我旁边三米的位置。怕遭天谴并不是放过那些蚂蚁的理由。我的牛跑了，而且马上就要下雨，虽然那里只有平平的草地但仍可能被雨困住。上一次，堂弟和一头牛都被山洪给冲走了，一直冲到了三公里外的窟窿里，那窟窿可深了，堂弟最后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我们一群小伙伴整天在山里，吃住学习都在一起，我央求父亲给我买宠物，他买了两头小牛来，于是我和堂弟经常会到山里去放牛，可好玩了。
　　一天，我们遇到了大雨，我脚滑摔到了水沟里，水沟就一米多宽，水还有我膝盖深，我并不知道它的恐怖之处，站在里面洗脚，还想叫上阿瑞一起，阿瑞就是我的堂弟，就小我几个月。
　　阿瑞说，你快上来，我爸和我说过，在山里遇到下雨一定要快点离开，更不要站在有水流的地方。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张开手对阿瑞说，你看，哪有什么事，说不定还可以游泳呢。
　　阿瑞急道，你快点上来，别玩了。
　　我没听他的话，没想到山里的水涨得那么快，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我就被冲倒在水中，还好阿瑞一把拉住我，雨越来越大，水流越来越大，不断灌进我的鼻息，我有些难以呼吸。
　　阿瑞拉着旁边的树枝，一只手拉着我，他说，坚持住，坚持住，很快就tຊ会过去了。可雨越来越大水流也越来越大，我突然间觉得我就要死了。
　　阿瑞死拽着我，喊道：“小二，你下去顶他上来。”小二是他养的那头牛，可听他话了，阿瑞拉着我，牛顶着我，我终于爬了上来，水流又变大了，小二站不稳被水流卷去，阿瑞没注意到他踩着牛绳，被绳子一拉跌入水中。
　　我还没有从死里逃生中缓过神来，呆呆地看着水里的阿瑞，以为在水里的还是自己呢，一声惊雷让我回过神来，阿瑞一只手拉着树枝，一只手伸向我。我正要去拉时，树枝断裂，他被水卷走了。
　　我顺着河沟一直跑，一直跑，怎么也追不上水流的速度，水流最后落入窟窿里，阿瑞肯定也被冲到了里面。
　　雨停了，爸爸和小叔找到了我，我趴在窟窿边，一个一个石子往下扔，总要过很久才能听到回声，我不断喊阿瑞，却怎么都没有回音。
　　我告诉小叔，阿瑞被卷到了水里，冲进了窟窿。并没有告诉他是因为救我，我撒了谎，这个谎言让我很痛苦，不知道怎么办，我想，人要是能忘记想忘记的事情就好了。
　　从那天后，我每天都会梦到阿瑞伸手向我求救的画面，我不愿再待屋子里，也不说话，经常赶着牛去山上，专门找蚂蚁，小虫子等将他们一个个悉数杀害。最开心的就是遇见蛇了，用石头砸烂它的头，然后开膛破肚。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不这样做，我总会想起阿瑞。
　　爸爸发现了我的异常，问我原因，我还是不敢说出来，在他第三次他问我的时候，我终于告诉了他。爸爸说，其实早就知道阿瑞是怎么死的了，小叔也知道，小婶也知道，你不该撒谎的；还有那些蚂蚁，虫子，爬行动物，他们都有生命，这事为什么会让你变得这么残忍。不过这一切可能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决定终止他。你小叔不会和你计较，你以后待他好一点，欢欢去年也走了，也许我们的想法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一下子哭了出来，哭着喊，你能让我忘记这些事情吗？
　　爸爸说，明天带你离开这里，你会忘记这一切的。
　　爸爸让我和夏至、千秋拍了张照片，叶飞哥在欢欢死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他是我们中最大的，我们都听他的话，他总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他说，当人被控制住的时候，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根本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他还说，生死有命，延续下蝼蚁般的思想，又有什么作用；他还说，总有一天，他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虎毒还不食子呢！竟然用我们做研究；他还说了很多话，不过我已经忘记了。
　　还有小芳，她离开得更早，一天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人带着一个女人来带走了她，如今我和妹妹也要离开了。这个大家庭就要散了，夏至和千秋也很快会离开，我们一起本来玩得那么好，都被我给弄散了。
　　爸爸说可以让我忘记那段痛苦的记忆，我不知道该不该忘记，那毕竟是自己犯下的错误，忘记了是否就真的不存在了。所以我想把这事写下藏起来，也许有人看到了，至少证明阿瑞这个人是因救我而死，也让自己少一点内疚。
　　读完，我呆呆盯着信纸，良久终于说：“这一切好像和记忆碎片对上了。”我们重读了一遍信件，想到突然多出的小芳这个人也许就是夏至记忆中的第八个人。
　　结合零一实验室看到的一切。陈总也说过，零一实验室已经成立三十年了。叶飞哥说，我们是他们用来研究的，那个看不见的过去展现出了一点雏形。
　　我捏着信纸，把头看向窗外，惆怅道：“这也许就是零一实验室的前身。我现在突然间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连父母也不知道他们是好是坏。信件中提到的小芳如果是刘芳，那么死去的人又多了一个。是谁在复仇，还是谁在想掩埋这一切真相。我们被关在这里，似乎没想让我们死。小时候的我有着那么不堪的过去，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这个世界太过虚假了，像是人为创作出来的一样，那些逻辑里本不会出现的事，突然间出现在记忆里，还有板上钉钉从佐证。我似乎回不到曾经正常的日子里去了。我不想探究一切真相了，想办法出去，把这一切交给法律来处理吧，这也许是最好的选择。父母是好人也罢，坏人也罢；我是好人也罢，坏人也罢，知道事实又有什么用呢？那个过去已经发生了，没法改变的。”
　　夏至拉住我说：“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悲观？”
　　“我最害怕的事不是别的，最怕发现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你突然联系我的那天，我被困在了公交车里，差点死了。逃生后，我看见一只蚂蚁在淤泥里挣扎，我没有救它，反而杀了它。记忆虽然消失了，但曾经的一些变态的心理却没有消失。偶然间杀一只蚂蚁并没有什么的，小时候的自己竟然会专找虫子去杀，你不觉得这很变态？”
　　“你担心自己杀过人？还是你已经记起一些什么了？”夏至看着我问。
　　我盯着信件，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夏至：“你知道我为什么科三老是挂吗？”
　　“不就是因为菜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我就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呢？”
　　夏至一下愣住了好久说：“怎么可能，那时候你还在上大学，也还没和我遇见。”
　　“科三每次经过发现你父母尸骸的地方，我心里都会莫名生出恐惧，每次都挂在了那里。记忆消失了，一些变态的行为却没有忘，而那恐惧的由来，我预感是来自杀人的恐惧。”
　　夏至陷入了沉默，良久勉强地说：“你别这样，我有点接受不了，你认真说，是预感还是你已经回忆起的东西？”
　　“预感！”
　　夏至长舒了一口气说：“那还好，只要不是你就好，千万别是你。”夏至沉默一会儿抬起头认真看着我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想起了一切，万一你就是凶手，你会怎么做？”
　　我苦笑道：“你们女的总是会问这么难的问题，以我现在的心态，根本就不能面对这样的事实。”接着以玩笑的语气说，“如果真是那样，我会以死谢罪吧！”
　　夏至认真地说：“那你答应我，如果真是那样，你一定告诉我。”
　　我点过头，再次把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被困在密室的第二个夜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