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意然
简介:三娃转头,看到苏意然起来,声音也正常了,不由笑着起身揭开锅盖。“今天吃白面片,我切了些野菜,准备再打两个鸡蛋的。”说着,他低头在柜子里找出两个鸡蛋,在大大的铁锅边磕了两下。苏意然站在一旁看着,心潮起起伏伏。她一点都不愿意想起前世,跟老大分完地,她跟三娃母子俩在家里是如何度过的。那个时候,地分的早,老大两口子还没住到草窑里去,他们就在北屋里住着。三娃住在南边的屋子里,早出晚归,放羊回来还要干这干那,但她心里惦记的却是老大。
听到老大的话,苏意然一道凌厉的视线扫过去,带着前所未有的威压。
顾夜铭狠狠一震,他从未见过娘的眼神那么可怕过。
他吞了口唾沫,但还是有些不服气。
凭什么,凭什么三娃小小年纪,就要开始学着管家了。
而他一直都是娘最疼爱的一个,如今成了家却被娘忽然疏远,甚至恶意针对他。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才是家里的老大,是他们几个之中最有威望,说话最有分量的一个。
但娘偏偏在跟他分完家之后,将那么大的好处砸到三娃头上。
但是母亲那充满威慑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她一个字也不说,拉着三娃回了家。
顾夜铭第一次体会到了失落和心慌的感觉,娘的眼神让他觉得,她对他很失望。
*
分了家之后,苏意然真的病了,她浑身没什么力气,恹恹的躺在炕上。
任凭地里的庄稼,和那些她想要铲回来卖钱的东西在等着,她都没有兴趣管。
喝过药之后,她抱头就睡。
从上午睡到了下午,不吃也不喝。
晚上,三娃放羊回来,在厨房里切土豆的声音,将她吵醒。
外面的天色昏暗,依稀能看到南边的天空有一点点蓝。
柴火燃烧的味道飘进她的鼻子里,沁人心脾。
苏意然下了地,披上衣服来到厨房,看到三娃坐在烟雾缭绕的厨房里烧火。
饭快要熟了,他已经摆好了碗筷,就等面条出锅了。
“今晚上吃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娃转头,看到苏意然起来,声音也正常了,不由笑着起身揭开锅盖。
“今天吃白面片,我切了些野菜,准备再打两个鸡蛋的。”
说着,他低头在柜子里找出两个鸡蛋,在大大的铁锅边磕了两下。
苏意然站在一旁看着,心潮起起伏伏。
她一点都不愿意想起前世,跟老大分完地,她跟三娃母子俩在家里是如何度过的。
那个时候,地分的早,老大两口子还没住到草窑里去,他们就在北屋里住着。
三娃住在南边的屋子里,早出晚归,放羊回来还要干这干那,但她心里惦记的却是老大。
她给老大两口子烧鸡蛋汤,偶尔给三娃煮个鸡蛋吃。
她觉得三娃没出息,知道她没本事走出去丢下她,便没有怎么关注过他……
“咣当。”
三娃不小心将鸡蛋壳掉进锅里,紧张的看着苏意然。
苏意然走过去,拿了双筷子将鸡蛋壳从锅里捞起来,“没事,再打一颗。”
她以前从不会这样有耐心的跟三娃说话,会下意识的吼他,“怎么这么笨!”
每每想起前尘往事,她对三娃的愧疚会多一层。
若不是重来一次,她都不知道自已这个母亲,在三娃那里是那么的坏,那么的偏颇。
她甚至不敢想象,之前的这十几年,三娃是怎么过来的。
他如此沉默寡言,是在她一次一次的大声呵斥下,是她一次又一次的视而不见之中造就的。
想到这个,她的心就跟狗啃过似的,又疼又难过。
“娘,你别难过,大哥现在这么计较,早晚都会后悔的。等过几年,他有了孩子,一定能知道你的难过。”
三娃看到苏意然抬手抹眼泪的样子,以为她是因为老大铁了心要分地,怕要钱连她生病的事都不敢多问一句而难过,出声安慰她。
“我没事,我不是因为老大,”苏意然用袖子抹去眼泪,尽量平静的道,“你这几年有没有怪我,一直偏心老大,还让你一个劲儿的干活,你就不生气吗?”
三娃愣了,一时之间怔怔的看着苏意然。
随后,他迅速的低头看向锅里。
他眼中瞬间涌出雾气,被锅里的雾气遮挡着看不出来。
“没有,是我当初要放羊的,我读书读的不好,也坐不住学堂里的板凳。”他傻笑了两声,“我不生气,他们本来比我更有出息,是我没本事罢了。”
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苏意然再也抑制不住自已的情绪,转身跑出了院子。
她余光中看到坐在草窑门口吃饭的顾夜铭,快步跑向了驴圈。
两头毛驴在圈里吃草,她蹲在驴圈门前,泣不成声。
其中一头毛驴听到动静有些好奇,跑过来到门口,在几根白杨树的树干做成的门前,用鼻子嗅了嗅苏意然的脑袋。
它好像没见过人哭似的,从栅栏里探出脑袋,搭在苏意然的肩膀上,要尝尝她的衣服是什么味道。
苏意然一边哭一边想,这只小毛驴的确没见过人哭,它是老驴生的小母驴,今年才一岁多。
母驴能下崽,他们便留了下来。
若是公驴,现在早就被卖掉了,不知道出现在哪个驴肉馆被有钱人品尝。
想到这儿,她渐渐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是她一个人重生了,还是如今身边的一切都跟着重来了一遍?
若是三娃知道她前世那样待他直到终老,他会后悔生到江家,成为她的儿子吗?
这时,驴圈上面的斜坡上,响起轻轻地脚步声。
这会儿天色很暗了,忽然听到异响,苏意然不禁头皮一麻,以为自已撞邪了。
“娘?”
“是你吗?”
苏意然惊讶不已,抚着门框从地上站起来,借着昏暗的天光看向驴圈上面的斜坡上,探着脑袋的年轻女人。
“娘,真的是你,你又哭了。”年轻的江红英絮絮叨叨的声音响起,“我爹都去世九年了,你还哭,有什么好哭的,人家都投胎转世了也不一定。”
以前孩子他爹去世的那几年,苏意然也会时不时地跑来驴圈这儿哭。
孩子们都知道这事,也不打扰她。
江红英牵着刚会走路的女儿,回到娘家便听到哭泣声,便以为苏意然这会儿也是因为父亲在哭。
“这么晚了,你怎么才来?”苏意然擦了擦鼻子走出小巷子,不由看向眼前还年轻的女儿,“怎么不搭车回来?”
江红英比上一世回来的早一点,她的肚子小一点,她牵着的女儿也更小一些。
“要花钱啊,孩子他爹总共没给多少钱,我回去还要搭车。而且,我在乡里没有碰到来这儿的车马,走着走着就回来了。”
江红英将女儿递到她手里,“娘,我又怀孕了,老大在家里,等肚子里的生了,二娃没时间带,不如你帮我带着吧,长大了我再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