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妍,他是?”童晓莉站起来,迟疑着问道。
童妍担心穆湛礼对童晓莉不敬,立马解释道:“姑妈他是我邻居,给您的信息是他发的!”
“噢这样啊!真是太谢谢你了!谢谢!你真是个好人!”童晓莉上去就抓住穆湛礼的手,一顿发自内心的感激。
穆湛礼胳膊和手指发僵,一时无法应对。
只能那么看着童晓莉发红的眼角。
在病床的童妍无语地闭了闭眼睛,姑妈怎么就抓人家手啊!
同时一边紧盯着穆湛礼,生怕他把童晓莉给一把推开。
结果穆湛礼慢慢而坚决地把手抽回来,轻声说道:“没事。”
童晓莉双手抱在一起:“谢谢谢谢!非常感谢!”
穆湛礼这次没有再回应。
他刚才买了烟就该走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转了回来。
现在看到童妍的亲人已经来了,他更没有必要留下了。
穆湛礼瞄了一眼病床上的童妍,深深看着对童晓莉说:“医生知道她情况,您去详细问医生。”
“好的谢谢小伙子!我这就去!”童晓莉回头对童妍说,“妍妍你想吃什么早饭?”
“想吃包子。”
“好!你先休息一会儿,姑妈很快就回来!”
童晓莉拿上包就走出去了。
病房里又剩下童妍和穆湛礼。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不同寻常。
感谢的话她已经说过了,姑妈也对他说过了。
童妍十根手指搅在一起,脑子里混混沌沌的。
这时,穆湛礼说:“我走了。”
“等等穆湛礼!”童妍指了指椅子,“这是你的衣服吧?”
穆湛礼走过去,拿起自己的外套,搭在了胳膊上。
“昨晚来医院的事我记不清了。治疗费是你垫付的吗?”
昨晚自己烧那么糊涂,挂号检查付费什么的,肯定不是她自己做的。
“垫了几千,回头你出院再说吧。”
“我现在给你……”
“不用。”
穆湛礼从口袋里掏出新买的烟,一边拆包装,离开了病房。
童妍:“……”
*
穆湛礼拿出一根烟,刚放到嘴里,余光便看到童晓莉夫妇争吵着从医生办公室出来。
童晓莉拉着纪明军,消失在走廊一角。
穆湛礼本要走向电梯的脚尖,顿了顿,转了方向。
走廊这边有窗户,也没有什么人。
窗口开着,穆湛礼点着烟,借着窗口和风将烟气散开。
耳朵轻轻动了动,很快,走廊那侧的争吵声无比清晰传进穆湛礼的耳朵。
“纪明军你给我说清楚!”
“说什么?”
“当年是不是你撒谎骗我的?你当时不是说找专家问了,说妍妍治不了了,会瘸一辈子吗?刚刚医生怎么说她的腿可以做手术?!”
“他说能康复就能康复吗?”
“你给我说实话!”
“实话?呵!实话就是她家卖房子的钱不够她做手术了!怎么?难道我还要自掏腰包弄一身债务给她做手术吗?她又不是我女儿!”
“纪明军!!”童晓莉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如果手术能做好,这些年妍妍还用吃那么多苦吗?”
“那又怎么样?你有钱?你有钱你去给她做手术吧!咱们儿子马上就毕业了,再过两年就该考虑结婚了,儿子结婚娶媳妇不花钱吗?”
“纪明军你怎么这么冷血?”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哥家的女儿,凭什么要我给他养?拿我当冤大头?这些年给童妍花的钱还少吗?”
穆湛礼站在外面,看不到童妍姑妈姑父的表情。
只能从他们争吵的内容和语调来判断,这些年他们两个对童妍的真情假意。
里面又传来童晓莉颤抖的声音:“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她自己大半夜发烧了,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你都不觉得她可怜吗?如果她的腿当年做了手术,哪还有今天的事!医生说,她这感染如果发展成慢性,会有截肢的风险啊!”
“所以我都说了呀,让你好好劝劝她,赶紧找个不嫌弃她的男人,把她嫁出去!她想做手术,让她老公和她婆家去给她做!”
“结婚是儿戏吗?你上次给介绍的那个二婚男人,打老婆家暴男!你良心被狗吃了你给妍妍介绍那种人!”
“我倒是想给她介绍高富帅呢!人家高富帅要她吗?想让我出钱给她做手术?我不当那个冤大头!她又不是我女儿!”
“我告诉你纪明军!妍妍这次出院,我就把她接回家里,不让她自己一个人住了!我照顾她!她一辈子不嫁我也照顾她!我攒钱给她做手术!”
“童晓莉你疯了?你是更年期到了脑子都坏了吧?”
“我这次不会再听你了!我必须把妍妍带回家!”
“那是我的房子!她想搬走容易,想搬回来不可能!”
“纪明军你就个乌龟王八蛋!反正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一定要把妍妍接回去!”
安全通道的门板被打开,童晓莉抹着眼泪快步离开。
穆湛礼站在窗前,深深吸了一口烟。
听到里面的纪明军又骂了句:“讨债精!当初怎么没跟她那短命的爸妈一起撞死!”
穆湛礼吸烟的动作不由一顿,一股窒闷徘徊在胸腔里,似乎怎么都赶不出去。
另一侧传来车轮碾地声,保洁大妈推着清洁车喊道:“哎小伙子,别在这里抽烟了!”
穆湛礼掐断烟蒂,扔进旁边垃圾桶里。
听到纪明军似乎在打着电话往外走,穆湛礼经过清洁车时,瞥了一眼走廊口。
他经过的时候,挡住了清洁车,保洁大妈只好往旁边闪过去。
穆湛礼盯着车上盛满污水的水桶,脚尖不经意踢了水桶。
他面色平常从车旁走过,右手轻轻推了清洁车一下。
清洁车方向被小幅度变化。
那边纪明军讲着电话出来,迎头碰见清洁车。
“哗啦”一声。
水桶恰好从车上打翻,直直泼向了纪明军。
“哎呦你没事儿吧?!”
纪明军先是一愣,看向自己被泼了满身的污水,接着就听到他破口大骂:“没长眼睛吗?”
此时已经是早晨,有些病号在走廊里活动,听到那边有动静,呼啦啦往这边走来看热闹。
穆湛礼走进电梯,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刚坐电梯下去,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走廊另一角钻出来。
男人戴着口罩,张望着电梯的方向,手里举着电话:
“是的老大,看清楚了绝对是穆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