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袅袅升起，霍今安侧过头看她。
眉眼上像是压了一座山，瞳孔里死气沉沉的，“孔知韫，离开快三年，你一回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一瞬不瞬的凝视让孔知韫感到有些不自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在他漆黑的眸子中看到了一点委屈？
肯定是错觉。
两人认识不到一个月就闪婚了，婚后没几天她就飞往高丽，一去就是将近三年。
因为不想回信息，就把他拉进黑名单，直到今天早上才放出来。
想到这，倒是让孔知韫内心生出几分自己就是个负心汉的愧疚感。
虽然两人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她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天边的夕阳。
金色的光打在她完美精致的轮廓上，浓密乌黑的发丝变成很浅的橘色。
幽幽开口，“回来是为了回国发展，跟离婚这事没关系。
至于离婚，我很感激你当初的帮助，但结婚我试过了，三分钟的性爱也试过了，感觉并不能带来什么快乐，所以我想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既然彼此带不来快乐，不如就此结束吧，反正三年前离开时她留下了五百万，足够补偿他。
这样想着，孔知韫才从微信将这个人找了出来。
她掐了将灭未灭的烟头，“你觉得呢？”
“真要离婚？”
“嗯。”
霍今安眉心微微拧起，苦涩的烟雾在嘴中蔓延。
他沉下眸，淡淡道：“回去谈。”
“谈什么？”
“离婚细节。”
说完，他一副拒绝再交流的架势。
长身侧立，示意她先走。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细节，但既然他要谈，就谈吧。
孔知韫垂眸看了眼他伸过来的大手，一如当初将熄灭的烟蒂放在他的掌心。
拾级而下，凉风扬起乌黑的发丝，裹着淡淡的香水味，擦过他的面颊。
身侧那道阴郁晦暗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就像是追随着一道光。
车厢内暖融融的，味道清新淡雅。
孔知韫脱下羽绒服扣上安全带的档口，霍今安已经绕了半个圈tຊ坐进驾驶座，瞥了一眼她身上单薄的卫衣，不动声色的伸手将空调温度调高。
黑色的飞行家慢慢前行，又在红灯前停下。
孔知韫心不在焉的看着外面。
半个小时后，飞行家驶入一片熟悉的建筑，孔知韫手肘撑在车窗上，侧眸，“你还住这？”
“嗯。”
三年前，她回国时就租住在他隔壁。
这次回来，金经纪也是先联系的这个房东，想要短租一两个月。
不过房东说公寓在她离开后就被一个有钱人买走了。
所以她先是住酒店，待自己的房子安置好才搬进去。
故地重游，心中自然有所想。
只是在那短暂而又漫长的寂静中，两个人的心思各不相同。
车子停进车库。
孔知韫熟门熟路地上了电梯，往事一幕幕像是老电影似的在脑海中飘过。
柔软的指腹摩挲着口袋内的烟盒，她垂眼看着按键。
霍今安似乎也在想着什么事，站在她的身边看着电梯门，又似乎什么都没在看。
狭小的空间内，两个人各自双手插兜，比在车里时更加沉默。
叮的一声。
电梯来到了16层。
来到家门口，孔知韫见他双手还是插在大衣口袋里，提醒道：“开门。”
“借你手用一下。”
话音落，霍今安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左手的无名指搭在了密码锁上。
雪白圆润的指尖落在扫描处。
滴的一声，门开了。
孔知韫怔住。
当初霍今安拉着她录指纹，她不走寻常路地选择了左手无名指。
那个时候，她左手的无名指空空的。
如今，依然是空空的。
这种突袭而来的回忆让人有些无措。
但孔知韫并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霍今安是对她情根深种才舍不得删掉她的指纹。
毕竟，他们只是相识一个月，不是三年五载，哪里会有那么深的感情。
敛起所有的情绪，她在玄关处随意地蹬掉脚上的板鞋，熟门熟路地光着脚径直走向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
白色的板鞋一只规规矩矩，一只斜躺在地上，和三年前她第一次走进这个家门一样。
霍今安垂眸盯着鞋子看了两秒，弯腰将鞋子摆正后，打开橡木柜门，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全新的毛绒拖鞋，这才换鞋进屋。
“现在能谈了吗？”
霍今安将拖鞋放在了她的脚边，“不能。”
“为……” 孔知韫顿住。
只见高大的男人蹲下来，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纤细的脚腕，正在帮她穿拖鞋。
孔知韫皱眉，看向那双手。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瘦长白皙，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指甲也修整的十分干净。
宛若一柄倒折的玉骨扇。
脑中腾地冒出那晚的画面，眉心蹙得更深，“我没有打分手炮的习惯。”
“是吗？”霍今安站起身，垂眸看着她，眼神戏谑又委屈。
那当年夺走他的初夜，上完就跑的人是谁？
一跑就是三年，任他在微信上唱着独角戏，就是不理睬。
主打一个不主动不拒绝的人又是谁？
都是她。
“渣女本女”孔知韫读懂了他眼中的深意，心虚地抿了抿唇。
眼看着小姑娘的脸颊腾起粉色的云雾，霍今安淡淡道，“我很饿，要吃饱了才有力气谈。你要吃吗？”
不提吃的还不觉得，一提到饿，孔知韫也觉得自己肚子扁扁的。
“嗯。”
“番茄鸡蛋面可以吗？”
“有小菜吗？”
“酸辣土豆丝？”
“可以。”
孔知韫看着他宽阔的背影消失在厨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木质托盘。
盘子上放着一瓶她最喜欢喝的品牌果汁，一小盘车厘子，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开水。
将这些放在茶几上，他又折回，厨房里很快传出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百无聊赖间，孔知韫低头玩游戏，约莫过了三十分钟，手机里传出“Victory”的女声。
厨房里已经安静下来，孔知韫直接退出游戏，洗洗手坐到了餐桌边。
食不言，寝不语。
两个人面对面各吃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