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身上的粉红毛衣。
这让卞雨不可抑制地全身颤抖,像是极力在忍耐着什么,最后终于忍不住,猛地推开面前的汪节一!
她愤怒地咆哮,“汪节一,在你家,连狗都有衣服穿,就我没有,”她自嘲地笑,一道眼泪滑在脸上,“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连条狗都不如啊?”就像辰东说的一样,现在的自己不就是安安心心地跟着他吗?像个贱骨头,完全忘了他给她带来了什么,她是怎么承受屈辱的。
卞雨地脑海里重复着一句话,不要了,她不要再这样,这种日子她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汪节一猝不及防被卞雨推了一下,他急急拉住卞雨的手,她在笑,眼泪不停掉落,“我不想恨你的,但你看看我过得是什么日子……”
卞雨带着压抑的哭腔,“汪节一,求求你,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再被人指指点点,我没有劈腿,真的没有……”
“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我谁都不要了好不好?”话没说完,卞雨察觉胃里一阵汹涌,她要吐出来。
她想离开他?汪节一攥着卞雨,“你要离开我?”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一字一句,“哪里都不许去,不然……”
卞雨微微喘息,像条濒死的鱼儿,她满不在乎地笑,“不然怎样?要把困在你床上任你奸.淫吗?就像以前你对我做的那样?”
卞雨现在想起来,那些种种还犹似昨天,像是一场噩梦,她究竟错在哪了?错在一开始就不该惹上他这头彻头彻尾的恶魔。从此身心皆由不得自己。
卞雨决绝的眼神,让汪节一的心脏突突直跳,她的一字一句都在昭示,她从来没有爱过他,她厌恶他,她巴不得远远地逃开他。
“卞雨,告诉我为什么?连一只狗,你都能喜欢得要命,对它露出那样温柔的神色,你什么时候这么看我过?”
汪节一有种念头一直在脑海里盘桓,一定要留下卞雨,不然她就会像妈妈,头也不回地离开他。
他攥住她的手腕,“你等我一下。”
卞雨看着汪节一的背影,随即听见书房里保险柜打开的声音,嗒的一声响,她嘴边的笑意扩大,眼泪还是在掉,心里不断宽慰自己说想着没什么,放就放吧,她想着过去受的屈辱和不甘,她再也不想这样了。
走出来的汪节一拉住情绪失控的卞雨,力度之大,不让她挣开,“你冷静一点。”
卞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几近疯狂地挣扎,“你别拉着我,我不喜欢你碰我!”
卞雨的脚在挣扎间踩上在两人中间钻来钻去的二哈毛茸茸的爪子,它嗷呜一声,她吓得不轻,赶紧弹开脚,没想到瞬间踩空,汪节一没能拉住她,她仰面从楼梯上掉了下去!
卞雨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后脑勺撞到台阶发出声响,汪节一情急欲切想要拉住她的手,他手忙脚乱扔掉了手里的盒子。
地板上躺着一个红色的天鹅绒小盒子。
卞雨仰面躺在一楼,温热的血液在腿间缓缓流了出来……
她疲惫地合上了双眼,心想这也许是一种解脱,不错的解脱。
……
卞雨昏迷的时候,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汪节一跑得很急,颠簸得厉害,她隐隐听见他的呼喊,“卞雨,卞雨,醒醒。”
卞雨陷入一个沉沉的梦境,梦见了很多人很多事,梦见了汪节一,在床上,她哭喊着求他停下,他不肯,霸道地缠紧她,她疼得眼泪直掉。
还有那年暑假,卞妈妈的话。
——“女孩子不自爱,就是被男人玩弄的命”
——“你要是以后也这样被男人玩弄,你就不是我的女儿了。”
还有辰东,他对她说的话历历在耳——卞雨,你就这么贱!才和姓汪地几天,你就安安心心跟着他了,为什么不跑?
还有她离开时关上宿舍门,斐斐说她贱,甚至闪过昨天晚上,宿舍楼下指指点点的女生,议论的每句话都像在扎她的胸口,锋芒于背。
她没有做错什么啊?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指责她?
……
医院的走廊死一般的沉静,卞妈妈接到tຊ电话,课都顾不及上了,撂下一班学生打的来了医院。
卞雨的手被汪节一紧紧握着,点滴一点点注入她的身体里,她像是失去全部生机活力,像一尊瓷娃娃躺在哪里,被人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卞妈妈在走廊里听了医生的诊断,一个个字眼听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你女儿的手术刚结束,意外流产,高烧39.1℃,后背还有几大处淤伤。
汪节一和卞雨在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陈姨听见了,还看见少爷抱着昏厥的卞雨往外走,她的小腿上淌着血,滴到地毯上,鲜红的血液连成一片。
陈姨看得心惊肉跳,少爷不是闹出人命了吧?连忙致电新加坡通风报信。
汪成琢磨着不对劲,那时候,临近汪节一生日,他连打几个电话,让他回一趟新加坡,爷孙两个过个生日。
汪成准备好一大通说辞等着他,诸如你妈妈都走了这么久,这么多年没过过生日,爷爷活不了多少年,今年让爷爷陪你过一个生日等等。
汪节一接了他的电话,言语间平静无波,说今年生日在南市过。
汪成不太乐意,以为汪节一在搪塞他,转念一想,汪节一不会对他说瞎话,他既然说在南市过生日就会过的,事情过了这么久,他终于肯过生日了,就随他去了。
汪成行事作风是封建大家长那一套,和汪节一聊了一下学习和生活后,打趣他,“该不会和女朋友一起过吧?”
汪成不知道的是,电话那头的汪节一转着长指间的水性笔,薄唇微掀,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汪成想不通,怎么汪节一这小子前两天心情不错承认自己有了女朋友,今天就和女朋友闹到医院去了。
陈姨在电话里向汪家管家描述的场面触目惊心:女人从楼梯上摔下来,晕死过去,血滴答了一路,少爷会不会成杀人犯呐!
汪成当机立断,吩咐私人飞机准备,前往南市,同时叫了个人盯着医院那边,看看是不是闹出人命了。
汪成还交代,看好少爷,家属真要打他的话,拦着点。
……
卞妈妈透过病房的毛玻璃看见卞雨病床前高大的身形,以为是辰东,冒着火冲进去揪着这小混蛋算账的时候,没想到,不是辰东。
汪节一的面色难看到极点,攥着卞雨的手不放,紧紧盯着她,等待她醒来。
卞妈妈看着手术结束的卞雨,她脸上毫无血色,闭着眼睛,像是永远不会醒来,明明国庆在家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变成这样了?
卞妈妈的手袋哐当一下掉在地上,对着汪节一的脊背直挺挺砸了几下,边砸边哭,“你说,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啊,为什么会有这种事,你说啊,你说啊!”
汪节一全程一声不吭,任由卞妈妈扑打,眼睛专注地看着卞雨,心里千里冰封,荒凉一片。
卞妈妈没有全然泄愤,被赶来的医生拉住:家属,请冷静一点,打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会影响病人休息!
汪成飞往南市的途中,有人把女生的资料从校方那里调出来。
——“爸爸是贸易公司的市场经理,妈妈是高中老师。”
——“女生滚落楼梯时意外流产,少爷那时也在现场。”
汪成点头,心想就是普通的家庭,开始琢磨怎么压下这事,让汪节一全身而退。
新加坡飞往南市是四小时三十分钟,汪成到达南市人民医院的时候,一群人风风火火正好在医院走廊撞见一对夫妻吵架。
女人声嘶力竭,对着男人吼,“卞同英,今天一定得打死那个小混蛋,这么欺负卞雨?好好得怎么会怀孕?又怎么会流产?”
男人抽着烟,在愁云惨淡的一片烟雾里不说话。
汪成走过去,打断两人,“我就是那小混蛋的家长。”
……
病房里,卞雨已经退烧了,在梦里都是皱着眉的模样,看得汪节一心尖揪着疼,她的右脸一抹淡淡的红色痕迹,他轻轻摸上去,他到现在还没问她一句疼不疼。
汪节一知道这是辰东打得,正是因为如此,他恨不得当场弄死辰东。
汪节一低头,亲吻卞雨的手背,“卞雨,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一切,一切,全是他的错。
到了晚上,卞妈妈的情绪明显稳定很多,在病床前看着昏睡的卞雨,偏头抹了抹眼角滑出来的眼泪。
汪节一守着卞雨近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被卞爸爸拍了拍肩,“你出来。”
汪节一把卞雨的手收回被子下,跟着卞爸爸出去。
医院的走廊寂静无声,汪节一出来,看见长椅上端坐的汪成,他身后是他的秘书保镖。
秘书拧了一瓶水递到汪节一手边,他摆手,表示不要。
卞爸爸先开口,“当着你家长的面,卞雨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汪节一点头,“嗯。”
走廊上一左一右,左边是卞爸爸,右边是汪成,汪节一站着,背影投在地上,很长很直的一道,有点孤家寡人的味道。
卞爸爸问,“怎么发生这种事的?你推她了?”
“我和卞雨吵架,她掉下楼梯,都是我的错。”
卞爸爸没好气,“卞雨的男朋友不是你啊,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开始的?她怎么没和家里说过这事?”
汪成抬眼,他也好奇。
汪节一很是坦荡,“我和她是第一个学期开始的,没有在一起,一切我强迫她的,强迫她和握上床,不让她离开我。”
汪成一旁的秘书和保镖听到这里,盯紧了对面的卞爸爸,怕他发作对汪节一不利,等着他下一步举动。
听到这种话,哪个爸爸不暴怒,卞爸爸猛地上来揪住汪节一的领子,抡起拳头兜头对他就是一拳,“你这个小流氓!她是我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对她,这么欺负她?啊!当我们家没人了?”
汪节一的嘴角被打得绽开,渗出血来,他垂着眼,不发一语。
卞爸爸才不管汪家的一群人,虽然这小子来头不小,但他今天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好好整治这个小流氓!卞雨是他的女儿,他的掌上明珠,这么被这个小流氓这么欺负,现在好好一个姑娘躺在那里,生死未卜?
卞爸爸气从中来,啐了一口沫子在地上,紧紧揪着汪节一的领子,像是故意骂给汪家的人听一样,“你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小流氓,今天就替你爸妈好好教育你!”
汪成的秘书一听,想要上去拦,少爷他从小看到大,不能放任他被不知内情的人折辱。
汪成拦下了蠢蠢欲动的秘书,“是他活该。”
汪节一挨了卞爸爸几拳,年轻人身强体健,卞爸爸累得直喘气,汪节一从地上坐起来,缓了一会儿,还是想往卞雨的病房走。
卞爸爸不会让汪节一再靠近卞雨,握着他的肩膀,又兜头给他来了几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