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敢?臣女现在已经退婚,是自由之身,自然就想嫁谁就嫁谁!”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司主是臣女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男人抓着她手臂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几乎要将她骨头捏碎。
被他捏得生疼,谢蕴宁忍不住叫出声来。
“姓沈的,你想捏死我?!”
沈暮止眸中目光一动,忙着松开手指。
女孩子嫩白的手腕上,多出一个明显的红印。
“你……”谢蕴宁揉揉手腕,“我现在就去勾引皇上。”
狗男人,气死他!
冷哼一声,她转身走出大殿。
沈暮止长眉拧紧。
“司主!”沈亭快步奔进大殿,“事情查清楚了。”
“说。”
“前天,谢姑娘出城是去谢家大营。”
“做什么?”
“她与谢家军留守主将谢子盈单独见面,没有人知道他们聊什么。”
“派人盯住她,从现在起,每三个时辰,向本司报告一次她的动向。”
沈亭答应一声要走,沈暮止想到一件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记住……绝对不许她接近皇上。”
“司主这是何意,谢姑娘应该不会对皇上下手吧?”
沈暮止拧着眉,眼中tຊ杀气汹涌:“我说得不清楚吗?”
“是!”沈亭忙着答应,“属下知道了。”
……
……
回到谢宅,谢蕴宁接过韩先生准备的安神汤,喂老人家喝下。
服侍谢老夫人在榻上躺好,她吩咐几个丫环好好照顾着。
迈下台阶,站到愁眉苦脸站在阶下的谢蕴礼面前。
“姐!”谢蕴礼抬起脸,眼圈红着,“长兄他……真的回不来了吗?”
谢蕴宁轻吸口气,控制住情绪:“跟我来祠堂。”
寻常人家,女儿家是不许进祠堂的。
但是谢家不同,从谢老夫人到谢蕴宁的母亲陆惊鸿,都是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对于自家的女儿,也从来不轻贱。
从小谢蕴宁也会像几个哥哥一样,进祠堂祭拜。
姐弟二人一起走进祠堂,谢蕴宁点上香,插进香炉。
视线扫过桌案上,祖父、父母和叔父、二哥等人的灵位……
胸口里,顿时一团火要烧起来。
“谢蕴礼,跪下!”
上前一步,谢蕴礼跪在蒲团上。
深吸口气,谢蕴宁转过身。
“现在,谢家只你一个男丁,谢蕴礼,知道你现在要干什么吗?”
“蕴礼一定会为哥哥报仇,亲手除掉叶氏和周氏一族。”
啪!
“愚蠢!”
谢蕴宁抬手一巴掌,再次抽在少年人脸上。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报仇,而是守住谢家军。”
谢家的爵位是世袭的,谢家长兄离世,按规矩爵位就会落到四子谢蕴礼身上。
只要谢家还有一个男丁在,谢家军就落不到外人手里。
谢蕴礼抬起脸,一对眼睛盯住谢蕴宁:“姐姐的意思是叫我继承爵位,接手谢家军?”
“没错。”谢蕴宁注视着案上那些故去的亲人,“我谢家抛头颅洒热血,绝不能毁在那些混蛋手里。现在,大哥生死未明,谢家就只能靠你我了。”
她可以不要脸的勾引沈暮止,利用他制衡叶景明。
却毕竟只是一个姑娘家,有些事只能谢蕴礼去做。
扶住弟弟肩膀,谢蕴宁语气郑重。
“只有守住谢家军,握住兵权,我们才能活下去,才有报复的希望,蕴礼,你明白吗?”
少年人眼圈红着,目光从最初的愤怒转为冷静,然后一点点地染上坚毅。
“姐,我明白。我不会再冲动,我要留着这条命,保护你和奶奶,给长兄他们……报仇雪恨!”
谢蕴宁伸过手指,轻轻抚抚少年人红肿的脸:“姐打疼你了吗?”
谢蕴礼抬脸,向她咧嘴一笑:“姐姐那点劲,还不够给我挠痒痒。”
不小心牵扯到打肿的脸,少年咧嘴吸一口凉气。
“就知道吹牛!”谢蕴宁从身上取出药膏,“忍着点,姐姐帮你涂药。”
脸上火辣辣地疼,谢蕴礼紧握着拳头,一声都没吭。
现在,他是谢家唯一的男人,要撑起这个家,保护祖母和奶奶。
若这点疼都忍不了,他还配姓谢吗?
仔细帮他涂好药,谢蕴宁收起药膏,谢蕴礼郑重向列祖列宗的牌位叩了三叩,站起身。
“姐,我现在能出门了吗?”
“你要去哪儿?”
“过几天就是国子监春考,我要去好好背书准备,到时候在骑射场上,让皇上好好看看,我谢蕴礼也有继承爵位,带兵打仗的资格。”
“好。”谢蕴宁扶住他的肩膀,“你要记住,从今日起,叶氏和周氏一党,肯定会把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万事都要加倍小心,千万不要中了他们的奸计。”
“蕴礼知道。”
目送少年离开,谢蕴宁转过身,郑重地跪到蒲团上。
“谢家列祖列宗在上,爹、娘……你们一定要保护我谢家大难不死,大仇得报!”
从祠堂出来,路过长兄谢蕴诚的院子。
听到里面传来的棍棒破空声,谢蕴宁停下脚步。
院子里,洛天骄一身白衣,正在认真地练习棍法。
手中一条白腊棍,舞出一片光影,脸上汗光闪闪,身上的短衫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湿透。
站在旁边的谢府丫环,看得真心疼。
“少夫人,您都练了几个时辰,休息一会儿吧?这样下去,身体非累垮不可。”
“我没事。”
接过丫环手上的杯子喝一口水,洛天骄重新站到院中。
谢蕴宁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排解心中悲伤和郁结。
想了想,谢蕴宁迈步走进门槛:“长嫂!”
洛天骄看到她,忙着收棍迎过来,“小宁,朝堂上怎么说?”
谢蕴宁:“皇上已经下令,着大理寺彻查军粮的事。”
洛天骄皱眉:“叶少卿这个人渣,怎么会帮着咱们?”
“长嫂不用担心,绣衣司也会协力调查,沈暮止和叶少卿一向是势如水火,他就算不愿意帮咱们,也不会让叶景明轻易蒙混过关的。”
洛天骄点点头,手指轻抚着手中白腊棒,语气悲伤无奈。
“可惜,我只是一个女儿家。”
“谁说女儿家就不能上战场?”谢蕴宁看出她的心思,“祖母还有我娘,哪一个不是战场上响当当的女将军,若我谢家军有朝一日重上战场,我一定让嫂子同去,给长兄报仇血恨。”
洛天骄感激地回她一笑,“难怪蕴礼总说,你才是谢家最聪明的一个。”
“那……”谢蕴宁浅笑,“嫂子能不能也帮我一个忙?”
“别说一个,十个百个,只要你说。”
“我想到郊外的天明寺里,给长兄烧香祈福,长嫂能否陪我一起去?”
“这有什么难的,等我换套衣服。”
谢蕴宁点点头,暗松口气。
烧香祝福当然就是借口,她不过就是想要拉着洛天骄出去转转,换换心情。
洛天骄换上出门的衣装,两人一起坐上马车,出城前往天明寺。
路上,谢蕴宁挑起车帘,不住帮着洛天骄指点着车外的景色。
明明自己也是心情沉重,却努力说着笑话,几次将洛天骄逗笑。
洛天骄也是聪明人,哪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拉住谢蕴宁的手掌,她一脸惭愧。
“亏得我还是长嫂,却不如妹妹懂事。就算是蕴诚不在了,还有祖母,还有你和蕴礼,我应该帮他照顾你们的,却要你来照顾我?”
“我们是一家人,原本就应该互相照顾的。”谢蕴宁抱住她削瘦肩膀,“嫂嫂可不许再不吃饭,要不然,等他日长兄回来,看我把你饿瘦了,倒要骂我亏待他的心上人。”
“你又来取笑我。”洛天骄脸上一热,到底是从小在关外马场长大,并不像小女儿家扭捏,“你放心吧,从今日起,长嫂再不会糊涂了。”
时值仲春,不少人出城踏青进香,天明寺外车马都挤得满满的。
谢蕴宁等在寺门口下了车,无处停车,只能吩咐马车先将车马赶走,一会儿再回来接应。
姑嫂两人一起下车上完香出来,左等右等,不见马车过接应。
谢蕴宁正准备让司琴去看看怎么回事,一位跟班的小厮满头是汗地跑过来。
“姑娘,不好了,有人截了咱们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