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乔装打扮,陈越明晃晃搂着她出现在正厅时,温筱甚至晃神了一瞬。
正厅请了专人装饰,颇有氛围,有人在拉小提琴伴奏。
人来人往,江北穆确实不会撕破脸。
隔着远远的人群,温筱看着助理递上纯金的婚书。
陈越注意到她艳羡的眼神:“等事情都结束,我们可以在国外结婚。”
温筱摇摇头。
她只是想到了刚破产日子特别难过那段时间。
被江北穆熬鹰,房产和卡被封,口袋里只剩六十二块,从小没做过家务的她找了日结的兼职。
连轴转一天,温筱饿得什么都能吃下去,但她吃饱不够,还得一边找爸爸一边担起妈妈的医药费,同时应付温氏合作方的催债。
那时她甚至能放下尊严和认识的任何人求助。
所以现在,她完全看不到那婚书代表的浪漫,甚至对寓意的“情比金坚”嗤之以鼻,只觉得——
好多钱啊。
人总是有了这个想那个。
穷得不行被逼债的时候,做情妇也做得。
等肚子饱了,便开始想要自由。
那边蒋言给江若梅奉完茶,开始和江北穆互换戒指。
小小的一个圈,再华丽再漂亮,也是被锁住的开始。
哪怕明知道丈夫在外面找情人,哪怕情人上门,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温筱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占理,但她对蒋言并没有愧疚之心。
蒋言走她的路,温筱走自己的路,她们两个,都是受害者。
某种程度上,温筱很佩服她。
能够在看清现实利弊后,清醒地朝着目标前进,也是一种魄力。
展示完江若梅送给媳妇的首饰后,仪式到了未婚夫妻亲吻那步。
江北穆低头的那一瞬间,似有所感,突然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温筱不避不让,朝他举了举手里的香槟杯。
脸上带笑,口型是:预祝新婚快乐。
同时,也敬自己拥有自由。
他紧紧盯着她的方向,却被蒋言搂住脖子,江若梅催他完成仪式。
再抬头时,温筱和陈越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
有宾客寒暄后陆续告别,保镖终于前来汇报温小姐已经不在房间。
江北穆看他一眼,打开了手机。
上面定位的一个小红点正在快速移动。
他脱下西装外套递给助理,露出里面黑色衬衣下鼓囊的肌肉。
大步往外走时,蒋言抓住他的袖口。
看上去楚楚可怜:“你别走,滨城的人晚点会来,我应付不了。”
江北穆掰开她的手指,眼神警告:“今天的事最好和你没有关系。”
蒋言被白纱覆盖的手无声垂下。
又镇定下来。
她只是知道温筱和陈越见过面,替他们拖住了人而已。
江北穆答应过江若梅和她,要和温筱断干净的,不是吗?是他先违背了承诺。
蒋言站在原地,看着未婚夫头也不回离开。
她低头看了眼手上闪耀的大颗钻石,抬起头,对宾客们露出笑容,维护自己光鲜亮丽的豪门婚姻。
日暮降临时,陈越已经开车出了深城。
温筱换了一身更轻便的衣服,正坐在副驾驶上看窗外飞快倒退的风景。
陈越余光看她一眼:“还有心事?”
温筱:“我怕连累你。”
陈越修长手指敲着方向盘,斟酌措辞:“还记得回国前我们见的最后一面吗?”
“你说等我致辞完,给我准备了惊喜。可后来你一声不吭就回了国,什么也没说,再怎么联系你,你只说是厌烦了我。”
他苦笑:“温家的事传不过来,小霾以为你另有新欢。”
温筱垂眼:“你那时跟了大律师做第一个案子,伯父拦下消息也是情有可原。”
陈越:“我回国找过你……”
温筱心狠狠一颤:“什么时候?”
“我想给你过生日。”
那是齐南出事后的一周,江北穆带她出席陈父的升迁宴,但因为江北穆按着她在陈家外车里做,他们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
原来一墙之隔,陈越就在里面。
温筱闭了闭眼:“不要再说了。”
陈越:“我不是怪你,只是希望我能帮你承担哪怕一点点,也不想再听到不想连累我不能麻烦我之类的话。”
“我会难过,攸攸。”
三年来,温筱把自己打造得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但此时此刻,心中还是有着哽塞难言的情绪。
谁不希望在恋人面前自己永远是完美的?
起码不那么狼狈。
她撇过脸看窗外,飞快抹掉眼下串成珠的泪。
然后视线一凝,顾不上遮掩情绪:“那辆车是不是在跟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