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带着林颂四处应酬。
这是林颂比较难受的地方,和她在研究院跟领导去吃饭不太一样,不管私下如何,大家面上还是有学术人的体面。
但她爸带她去的都是造船厂或上下游配件的土老板饭局,讲究的就是一个下流不拘小节,男男女女那些破事都挂在嘴边,黄腔开起来。
有男老板,也有女老板,在这种场合,女老板只有跟着豪放不在意,才会被夸,否则就是开不起玩笑,小家子气。
林颂好几次想离开,但林清耀按住了她,回去就训她:“你以为做生意简单?我多少次被迫喝酒到夜里两三点,还什么单都拿不到。”
“这时候不说女的男的都一样了?你走了,别人只会讲,女人就是麻烦,就是不行,就是做不了厂子。其他人把你当小辈,谁会认真跟小辈做生意?!”
林颂什么话都没回。
车子停在院中,两人下车,她知道叶玲要来迎接她爸。
于是,叶玲从屋中出来,就听到夜风吹来林颂清脆的声音:“没有啊,伊爸,我最喜欢听下流话了,刚刚你出去,陪酒小姐怎么也跟着你出去了?哟,亲嘴摸摸了?摸得爽爽哦?伊爸,伊爸……”
林清耀被震得两耳轰鸣,一时失语,停下脚步,转过头,瞪大眼睛盯着林颂,像看到了鬼:“你!”
林颂还在微微笑,就差问他,她够豪放了吗?
林清耀头疼,心脏痛,是气的。
叶玲早已红着眼呆怔在原地,她眼皮发涩,想怒却不敢发火,最后只能泪水滚落,凄凄看着她老公:“阿耀,你……”
态度总是要表达的。
她抹泪,一副被伤透心的模样,转身就往屋里走。
林清耀双手重重地揉了把脸,追了上去:“你别听林颂胡说……”
林颂还听到叶玲委屈道:“不怪你,只怪你这个年龄的男人太容易吸引小姑娘了,魅力十足……”
“阿玲……”老男人充满感动的声音。
林颂沉默地抬头看路灯下的蓝花楹。
这两人其实,真的挺般配的。
林颂回到卧室,看了眼手机,姜自恒还想着添加她为好友,他说:做朋友都不行吗,颂颂。
林颂在心里回答,不行,她是个嫌贫爱富坏女人。
她困得眼皮沉重。
其实她去过工业路尽头的老破小,姜自恒的家就在那。
梦里荔枝掉了下来,砸在林颂的头上,热浪滚滚,她不想下水,就躲在露天泳池跳水板的阴影下,姜自恒却忽然从水里将她拽了下来。
……
周其均是在跟甲方连续开了五个多小时无效的冗长会议时,突然想起林颂说的那句话,时间长了,人人都能混升职,虽然她说的是他。
他以前倒没这么想过,反正就是一种工作秩序,他付出时间精力换报酬。
但工作久了,大多数合同审查和浪费生命差不多,无效工作,套用模板,法律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甲乙双方比拼谁的手腕更硬,就算修改了,强硬的那方也不会接受。
今天的这个客户要拍一个破产的船厂,估值4亿多。
卡在下午六点多发给周其均一个合同,让他审查,并出个意见书,还标明第二天下午就要用到。
周其均正打算晚上加班,客户又改了主意,马上赶来见他,让他一边吃饭一边给建议。
客户这边电话不断,最后硬是拉着周其均一起去,都是船舶航运客户,不去就是不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