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会结束后,天就晴了。
姜逢跟着队伍往前走,却在上车时被陈砚初拉住,走到了一旁。
还没站定,陈砚初就放开了手。
这是突发任务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陈砚初从没来医院看过姜逢。
姜逢也知道他很忙,忙着处理这事,于是也没去打扰他。
今天一见,姜逢才注意到陈砚初左臂上也有伤。
两人几天没见,莫名生疏。
陈砚初主动先开了口,郑重地说:“像这样的事,今后可能还会发生。这次是他,下次可能就是你。你确定要让自己处在危险当中?你父母在天之灵未必会放心。”
姜逢沉默着,视线略过他,又看了眼远处的雕塑,才说道。
“我不后悔。”
“我是军人,在我穿上军装的那一刻,我已经做好像我父母那样牺牲的准备了。”
她收回目光,淡淡地笑了。
这一次,轮到陈砚初僵住了。
他攥紧了手,再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姜逢离开。
……
三个月后,姜逢出了院,却恰好遇上新兵营结营。
他们按照往常那样,迅速列好方阵,等待指令。
姜逢不自觉望向后方,那突兀地空着一个位置,没人补上。
大家都默认那还站着一个人。
姜逢扭过头来,忽略掉心底的酸楚,抬头看向台上。
她一定要更努力地学习,这样,下次她就能救起自己的队友了。
恍惚间,天上下起了难得一见的大雪。
台上的陈首长一个一个地叫着人的名字,恭喜他们结营,送他们去新的部队。
直到叫到姜逢为止。
姜逢穿着军装,顶着所有人的目光,一步一步地走向台前。
所有人都看着她,包括陈砚初。
姜逢接过那枚代表着特殊部队的编号牌,颤抖地将它贴在了胸前。
陈首长含笑地看着她,忽地说:“恭喜你,终于成为了我们的一员,海军航空第三分队欢迎你。另外,我们还有一件惊喜要送给你。”
漫天风雪里,姜逢忽地听见了一阵螺旋桨的声音。
循声望去,一个黑点迅速地在白茫茫的世界一端出现。
“从今天起,这架被修复好的84559,就属于你了。”
姜逢攥紧手,眼泪不自觉涌出。
84559,正是她父亲生前开的那架飞机!
姜逢压下心里的激动,标准地行了个军礼,大声喊道。
“是!”
可她行完礼正要下去,陈首长却压低了声音说道:“待会留下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姜逢一愣,顺从地点头。
等到仪式结束,她便跟着陈首长去了办公室。
刚关上门,陈首长就面朝她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和陈砚初那小子吵架了?这么些天,我都没见你们除了训练之外有过交流。”
姜逢一颤,没想到陈首长居然心细至此。
随即心中又翻涌起酸涩,自嘲道:“陈砚初根本就不喜欢我。”
她有些破罐子破摔,可陈首长却不赞同地说:“那不可能。你还记得你当年长水痘,我们这没特效药,陈砚初一个人坐火车去首都拿的药。回来后贴身照顾你,你刚好,他就被传染了。哪怕你都有抗体了,他仍然不许你进他房间一步。为什么?因为他担心你。”
“我不信,这也能叫做‘不爱’。”
姜逢沉默了下来,心里纠结反复。
陈首长见她犹豫,叹息道:“虽然我不赞成你当军人,但现在都这样了,为什么不去和陈砚初再好好聊聊?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你呢?”
姜逢嗫嚅着,想起许多往事,好似真的给了她点勇气:“我相信。”
那些和陈砚初一起经历过的所有岁月,就是他们婚姻的底气。
想通了这点,姜逢迫不及待就想去找他,刚说“我先走了”,便直接冲出房间,往陈砚初办公室跑。
到他房门口时,她胸膛里的心脏狂跳不停,却仍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可门虚掩着,一碰就开了。
透过缝隙,姜逢看见乐琴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陈砚初,离婚的事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你真想和一个不爱的人过一辈子吗?”
陈砚初依旧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这事我自有打算。”
乐琴叹了口气:“你能有什么打算,不过就是继续拖下去。陈砚初,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如果你还打算轴,那我就真不管你了。”
说着,她作势要离开。
陈砚初终于变化了神色,妥协一般地说:“好了,你说得对,我会好好想想的。”
里面的人达成共识,气氛融洽。
姜逢却彻底地僵在了原地。
她的心头略过巨浪,一个巨浪打过来,将她彻底打晕了。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诧异地看向她。
姜逢看向陈砚初,和他四目相对,不再逃避。
“你要有什么话,现在就和我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