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侍郎是个宠妻狂魔,听自家夫人这一说,当即解释:“夫人,这天下男人也不都一个样的,这天下有薄情的,自然也有我这种情深的。我这辈子眼里、心里,都只有夫人。”
他是个粗鲁的莽子,虽读过书,但底子还是粗蛮的,那大嗓门一出,礼厅都安静了,大家都齐刷刷看他。
江氏很是不好意思,掐了一把杜侍郎的软肉,他又道:“夫人别恼,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谁恼你这个。”江氏瞪了他一眼,杜侍郎立马嘿嘿笑道:“夫人不恼,咱们又没点名说谁,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他们爱看看去。”
这和点名骂也差不多了。
齐远脸色不算好,但都压住了,他今日是主,得谨慎应对,不能丢了分寸。
白芝芝双手在袖中握紧,只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这个小插曲也没引起多大风波,司仪瞧新人还没有动作,再次唱道:“奉主母茶。”
白芝芝恨不能拔了司仪的舌头,需要他一直唱吗?
众人看着,她就算心中不甘,这茶也必须奉,若是没有这场婚礼,即便奉茶,也不至于这么多人看着,这些人往后指不定如何笑她、编排她。
“奉……”司仪要开口再催,白芝芝一个眼刀丢过去,随即慢吞吞端茶奉上。
“主母喝茶。”
天知道这句话她如何说出的口。
陆兮瑶没有马上接,而是任由她躬身端着,自己以帕捂住口鼻,好一阵咳嗽。
终于平息了些,她歉疚道:“让妹妹久拿,你和夫君归来时,我便病了,如今大夫说我郁结于心,一时半刻怕是好不了,往后咱们这一房,还得看妹妹的。”
说着,她又咳嗽起来。
白芝芝端茶的手开始发僵,倒不是因为端太久,而是心里的小人已打开了花。
陆兮瑶这一番话含含糊糊,看似说自己病,实则却是暗指他们两人,尤其是齐远。
对一个毫无牵挂的女子来说,什么事情会让她郁结于心?自然是丈夫寻了新欢。
妾室为何融不进主母圈,除了财力权势之外,更重要便是没有女人愿意自己心爱之人与他人共享,做主母的从小就被教导必须得大度,得容人,但不代表她们心中就真的愿意。
一直那么做的,不代表就是对的,也不代表就是这个群体喜欢的。
这一遭,今日到场没到场的主母们,都得站陆兮瑶一票。
白芝芝也明白,不过她不在意,这些只会在内宅里斗得你死我活的女人,哪里配和她相提并论。
她的主场在战场,她的好友都是兵,这些女人不配成她的挚友。
但她今日很在意这些目光。
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她不想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被这些她瞧不上的妇人评头论足。
“该死的陆兮瑶,为何还不接茶水!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白芝芝在心中咆哮。
陆兮瑶见差不多了,见好就收,接过了她的茶水,“妹妹,往后你可得照顾好主君,这为妾啊就要好好做妾,一切以主君为先。”
她递上了红封。
白芝芝咬紧了牙,僵硬着脸接过了红封,心里的小人快咆哮疯了。
“礼成!”司仪又唱一声。
白芝芝被送去了新房,齐远留下待客,陆兮瑶咳嗽着同大家道歉,也回了院子。
“唉,三夫人真可怜,新婚不过一年,丈夫就已移情别恋,虽说律法上依旧是个妾,可到底是个贵妾,以后说不得还要压她一头。”
“奶奶个熊,真要这样,我直接上去锤爆那女人的头。
三夫人好歹是陆国公的女儿,有我们这些老兵在,容不得其他人放肆。”
说话的汉子姓钱,大家叫他钱参军。
这话落进了齐远的耳朵,他深深看了钱参军一眼,继续敬酒。
陆家的影响他想过,只是没想过还这么根深蒂固。
他突然庆幸一切听从了母亲的安排。
他是从文的,家里几代战死,齐老夫人便不愿意他们从武,但这次监军得功升职让他看见了曙光。
文人要得爵位比登天都难,何况如今四面边境不稳,战事一触即发,他若想爬更高,从武才是最好的选择。
从武,便绕不开一个陆家。
人群还议论着,或说他情薄,或羡慕他可抱得美人归,或两者皆有,他并不在意,但是这些闲言碎语吹进了新房,倒是把白芝芝气的不轻。
齐远被送进新房时,已酩酊大醉。
今日能到宴席上的,大多也是想和新晋齐侍郎交好,你一杯我一杯,他一如一年前大婚时一样,醉得不醒人事,不同的是身边换了人。
合卺酒没喝成,白芝芝直接砸了杯子,卸珠钗睡觉,至于齐远,她懒得搭理他。
齐远在地上趴了一夜。
翌日醒来,齐远只觉得浑身疼,瞅着自己在地上,才朦朦胧胧往床上爬。
“你给我下去。”
白芝芝一脚将人踹了下去,齐远这才清醒过来,看着屋子里一地的枣、花生等物,他道:“昨夜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新婚之夜你喝得大醉,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齐远这才反应过来白芝芝生气了,忙解释道:“这不是太开心了嘛,终于和你走到了一起,我这心里实在开心。”
一番好话,终还是哄住了白芝芝。
“三爷,白姨娘,该洗漱了,莫误了去请安的时辰。”
“知道了。”
另一边,陆兮瑶正在写字。
兮念磨墨,其余三兮在一旁站着,大家都一脸期待的盯着她跟前的字,直到她写完搁下笔。
“夫人,姑爷会签字吗?”兮荷问。
那赫然是一封和离书。
陆兮瑶:“签不签再说,态度咱们得拿到位。”
“万一姑爷不签,咱们到时候怎么办?”
之前陆兮瑶拒绝了齐远,如今齐远也未必会签。
“那就寻个不需要他签的法子。”陆兮瑶笃定道。
她玩儿这么大,自然是因为有后手,不然齐远当初叫和离,她便和离了,如何能拖到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