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请讲。”卜贝鲁模仿者公输不术老者一般的口吻说道。
“你们STIB资历太浅,最好不要插手这件事。”公输不术很平静的说道。
卜贝鲁等了一会儿,还以为公输不术的话并没有说完。车厢里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有发动机行驶的声响。片刻后,他摊了摊手,以肢体语言询问公输不术,“已经说完了”?
“这就是我给你们的建议。”公输不术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如长辈般补充了道。
“嗯……我会将您的建议认真反应给我的上级。”卜贝鲁忍不住笑了,感觉被开了一个玩笑,这件事如果SITB不介入,可不等于让警察别去抓小偷了吗?
他保持着礼貌,继续说:
“不过,我们虽然成立的时间不久,但是您也应该知道,我们背后可调用的资源非常充沛。想必您也看得出来,最近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操控者,他们之所以能够搞这么多事,显然因为手里掌握了不少资源。就目前情况来看,除了我们SITB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谁能跟他们正面对抗了。”
公输不术笑了笑,那笑容仿佛是一个长辈在面对晚辈说教时保持的耐心,他心中已然有数,STIB如此大费周章的找到自己,必定不会轻易置身事外。
“既然你们都找到我了,我要是什么都不说,那显然就太不给面子了。”他说道。
“公输先生,我们可是很诚意跟咒相师公会建立合作的。”卜贝鲁油腔滑调的说。
“我可以告诉你们三件事,至其他的情况,就连我自己都还不确定。”
“洗耳恭听。”
“第一件事,你们所知的,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一百多起超概率事件,它们都不是独立事件,而是同一个咒相干预布局里的组成事件。简而言之,有人策划了这几百起超概率事件,只是为了达成一个目的。”
卜贝鲁心中很清楚,想要将一件事的概率推高到百分之十五,达到“准相”,已经需要劳神费力一番。而要想达成更高的概率,可以说每增加一个百分点,相对应的难度就会呈几何倍数递增,并且稍有不慎还会功亏一篑。
做出几百个超概率事件,只是为了完成一个目的,不可不谓是下了大血本。不仅如此,布置了三个月,付出了如此之多的人力物力,导致了数以百计的人员受到伤害,可想而知,幕后之人想要是要将此次“目的”的成功率,推到相当之高的程度。
难道,他是想将此次“目的”的成功概率推到“终相”?
“第二件事,这次咒相干预布局,并不是像你们以为的那样,是从几个月前开始发生的。如果我搜集到的情报都是真的,那它应该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启动了。”公输不术继续说道。
此言一出,不仅卜贝鲁变了脸色,车内的其他STIB干员们,也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惊讶。一个咒相干预布局,竟然布了十八年?这得是一个多么庞大和复杂的行动目标。
在卜贝鲁的印象中,自己办理过最复杂的一起案件,是四年前一个萨满巫师团伙,计划用咒语、巫舞和一系列奇奇怪怪的迷烟,诱导一家银行的储蓄员,将一笔五万块的转款错手多打出两个零。
这起案件的复杂之处,不仅仅是要精心制造一系列诱因,导致那位储蓄员在特定的时间里输错数字,更是还要在事后银行方核账复查阶段,制造出了几个关键失误,使得银行方无法成功追回这笔错误转款。
这个团伙前后做局一年半时间,投入资金五十多万,聘用业余演员二十余人,虽然初步计划取得成功,但最终难逃被SITB追踪归案。
而现在,在这个布局了十八年的咒相干预事件面前,那帮萨满团伙意图诈骗五百万的行动,俨然就如同小孩过家家了。
十八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婴孩变成一个成年人。
如此漫长的时间里,几乎可以说会有无穷无尽的变数发生。究竟是什么人,可以如此精准的把控每一步行动,导致这次干预布局能够在计划之内顺利运转十八年之久?
要知道,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变量,诸如2002年7月的第一场雨延迟了三天才到,2007年的高考一位学霸发挥失误,2018年一个小屁孩刮花了他哥哥新买的手机屏幕,等等这些随机事件,都有可能干扰到这场规模庞大的咒相干预布局。
再有,这个已经运行了十八年的布局,究竟想要改变什么?
“至于第三件事,可能得考验一下各位的功底了。想必各位在加入SITB之前,多少应该都是某一类神秘学的高手吧?比如说卜贝鲁中尉,您之前应该是新北市的咒相师吧?”公输不术说着,同时还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圆顶帽,将几缕散落出来的白发,一点点塞进到帽子下面。
“理论上也不算,我是杂学,也没有认师门,咒相师公会未必能接纳我是一位咒相师。世道艰难,终究还是上岸当公务员比较稳妥,旱涝保收嘛。”卜贝鲁不正经的说道。
“嗯,没关系,有接触就行。我想说的第三件事,就是此次已经运行了十八年之久的咒相干预事件,其目的,是要复制秦始皇事件。”公输不术四平八稳的说道。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只能说,公输不术告知的三件事,一件比一件严重。
“秦始皇事件?公输先生,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呢?”好一会儿后,卜贝鲁这才开了口,他保持着油腔滑调的语气,但眼神里,却已经多添了几分严肃。
“这世上的传说,没有空穴来风。怎么样,卜中尉,你觉得你们STIB现在还想碰这个案子吗?”公输不术望着卜贝鲁笑了笑,如同一位阅历颇深的长者,在为一个刚刚毕业的年轻人指点迷津。
两辆SUV已经驶出了机场,正疾驰在外环的公路上。天色渐向黄昏,深秋的街灯早早亮起,随着车辆匀速行进,那些暖光有节奏地掠过车窗,忽明忽暗。车窗上的防窥膜让路灯光线发生了色变,映照在公输不术的脸上,使得他苍幕的脸旁显得很诡异,像极了蜡像馆的蜡像,即便再逼真,也能感受到一种“假”。
这种“假”,便是没有生命的死沉。
“公输先生,我们STIB没有资格挑案子,我们可不是什么第三方商业机构,应对非法的超概率事件,是我们的职责。”卜贝鲁同样笑了笑,油腻感十足,却也十分勉强。“既然都让公输老先生您亲自出马了,我当然相信您提供的这三个消息一定可靠,规矩我懂,消息来源如果您不想说,我们也不问。”
“并非我不想说,只是解释起来非常复杂,人老了,没那么有耐心了。”公输不术一副倚老卖老外加“年纪大了很多事无已所谓了”的样子。
“不过,我还是有两个其他的问题,想要请教一下公输先生。”卜贝鲁装出一副不情之请的样子,只是装的十分拙劣,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虚情假意。
“嗯?”
“您觉得这次案件的幕后黑手,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来找您呢?这一天的,又是劫飞机,又是劫高铁,甚至还劫了一艘邮轮。他们是要灭口吗?”
“哈哈哈哈?灭我的口,那这个成本不太划算啊。”
“哦,哪是……”
公输不术叹息了一声,随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刚才在飞机上,你们的行动如果能再晚一会儿,我或许就能知道他想找做什么了。据我推测,比起杀了我,他更希望我能加入他的行动吧。”他说道。
“明白了。另外一个问题,您这次去南澳的目的是什么呢?”卜贝鲁继续问道。
“不错啊年轻人,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不过时间不多了,我建议大家都系好安全带。”在刚才的对话过程中,其实公输不术一直在留意驾驶台智能电脑上的时间栏。现在距离六点一刻还有十五秒。他在说话的同时,已经扣好了自己的安全带。
卜贝鲁脸色一冷,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训练有素的他迅速扣好了安全带。
至于驾驶席和副驾驶席tຊ上的两名干员,他们自上车后就习惯性的扣好了安全带,这会儿听了公输不术的话,森更是下意识抓紧了一旁的扶手。
十五秒后,两辆SUV经过一个路口。这时,一辆横向驶来的大货车在交通灯前突然失控,如同惊蛇一般发疯的扭动着车身,一路擦碰了许多正常驾驶的车辆。然而,它却十分精准地避开了在前方开路的SUV,最终一头撞上了卜贝鲁等人所搭乘的这一辆SUV。
强大的冲击力直接顶翻了SUV,车身发生连续的测翻滚。车内,尽管所有人都在最短时间里做好了准备,可依然扛不住这一系列强大物理能量转换过程。
车窗玻璃碎片最先涌入车内,紧接便是血沫子、唾沫星子,一些有的没的车内装饰品,被杂糅交错在了一起,胡乱横飞。
被固定在车座上,跟随车身一通翻转的过程中,卜贝鲁甚至看到旁侧的公输不术,保持着十分平静的神色,不惊不慌,仿佛是一位超级过山车达人,正在经历一场儿童级别的项目一般;又仿佛这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再大风浪都不会受到惊吓。
那一瞬间,他百感交集,而其中最强烈的感受,还是咬定了咒相师公会的这帮阁老们,果不其然,应该都是一群活了千百年的老妖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