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同学在哪呢？”宿管老师率先开口问。
林以沫立马把宿舍门大敞开，侧身让门外的人进来。
“床上。”林以沫指着方荔宁的床铺对宿管老师说。
路霄跟着宿管老师，一前一后走进来。
宿管老师也伸手探探方荔宁额头，叫了两声“同学”。
方荔宁没反应。
“来，同学，帮忙弄下来送医院吧。”
三人一起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方荔宁从床上弄下来，然后由路霄抱着，林以沫跟着，匆匆送往校医院。
路上，路霄脚步太快，林以沫有点跟不上，她在他身后叫他。
“喂，路霄，你能不能慢点，你抱的是人，不是你训练时抱的沙包，你这样要把锦宜颠散架了。”
在林以沫没好气的提醒下，路霄稍微放慢了点步子，低头看看怀里的人。
方荔宁因为高烧，两侧脸颊绯红，眼皮无意识地合着，长长的睫毛覆盖在下眼睑上。
这是路霄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方荔宁，也只有这会儿，这样的机会下，他才能这样看看她。
这也许也是唯一一次了。
校医院里，医生给方荔宁听了诊，验了血，也拍了CT,一翻折腾下来后，终于确认是急性肺炎。
等方荔宁住进病房，挂上水，林以沫看见那大大小小几袋子药水，想着等全挂完不定又是什么时候了。
于是她让路霄先留下看一会儿，自己则回了宿舍去取一些要用的东西和期末复习用的书本。
林以沫走后，路霄抱胸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有些失神地看着方荔宁的脸。
原来细看之下，她竟是如此好看，院花算什么，如果上次运动会上，她也和其他院系的引导员一样打扮自己，校花也必定是当之无愧的。
可惜，她并不在意这些外在的虚名。
他可以看得出来，她十分怕因为这些虚名而引出的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看着看着，他突然又想起来昨晚在女生宿舍楼下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少校军官动作温柔的把大衣披在她身上，她微仰着头看着那人笑，不知道说些什么，那人宠溺地朝她额头上轻点了一下。
两人之间的表情和动作，是那样的亲密和自然。
路霄印象中，他和方荔宁近一年的相处中，她好像从没有对他那样笑过。
似乎，她面对他笑的时候，总是带了那么一点拘谨。
他想，那个少校应该就是方荔宁喜欢了很久的人吧。
她因为喜欢那个人，连带着崇拜军人，因为崇拜军人，从而和自己越走越近。
可自己最终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
方荔宁再次睁眼时，眼前是一片冰冷的白色。
透明的液体顺着输液管从药袋子里一滴一滴流下来，最终流进她的右手臂，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冰冷。
右手臂有些刺痛，又有些痒。
方荔宁下意识地抬了左手去挠。
林以沫注意到床上有了动静，立马放下手中的书本，凑过来看方荔宁。
“锦宜，你终于醒了，你都快把我吓死了。”
方荔宁朝她眨眨眼，开口的声音十分沙哑。
“我们是在校医院吗？”方荔宁问。
林以沫点点头，“嗯，你都烧迷糊了，怎么都叫不醒，我和路霄就把你弄校医院来了。”
“路霄？”方荔宁诧异。
“嗯，我叫不醒你，就给陆昂打电话，他正好不在学校，就又叫了路霄来帮我。”
林以沫刚说完，方荔宁的视线朝屋内扫了一圈，可没看见那个人。
被林以沫发现了，她坏笑。
“找谁呢？人有事，早走了。”
方荔宁掩藏好心中的失落，嗓子痒，轻轻咳嗽了两声，直到舒服了一点，她才对林以沫说：“我哪有找谁？”
林以沫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她又伸手去探了探方荔宁的额头，摸着没有那么烫手了，她才松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来。
“锦宜，我听陆昂说，你们院准备下学期派你出去做交换生了，恭喜呀，这么好的事你都不早跟我说。”
被林以沫问到这个问题，方荔宁怔了一下，然后她动了动身体，想坐起来。
林以沫伸手去扶她，帮她弄好枕头靠在身后，她才声音低低地开口：“没跟你们说，是因为我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去。”
林以沫有些惊讶，“不是说都定了吗？”
嗓子里又是一阵奇痒，方荔宁没忍住又咳嗽两声。
“是我妈妈，一定要我去，跑去跟导员确定的。”
“那你自己什么想法？”
“本来我是拒绝了，但……昨天我又犹豫了。”
“那让你不接受，或者犹豫的点是什么？这样的机会，一般人不是一听见就会答应吗？”林以沫不解地问方荔宁。
这……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和林以沫说。
方荔宁秀眉微微皱起，抿着唇没说话。
“是因为路霄吧？”林以沫见方荔宁不说话，就率先问了。
被林以沫这样一问，方荔宁的心又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慌乱的不行。
她低下眉眼，有一丝不自在，问林以沫：“为什么会这么问？”
林以沫手臂半支着侧躺在方荔宁脚下，露出神秘一笑。
“大一开学，第一天上课那天，在教学楼前看到飞班走过时，你和我提到的你们高中被招飞的那个飞行员，就是路霄吧？”
方荔宁一下惊了，抬眼看林以沫：“你怎么知道？”
“呵，还真是！”林以沫笑着点点头。
方荔宁又咬着下唇不说话了。
“所以，”林以沫手指在半空中轻点着，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她用看似疑问句的陈述对方荔宁说：“我们和陆昂第一次吃饭那天，你不是无缘无故喝水呛到，你是因为看到了路霄才那样的。”
“所以……方荔宁，”林以沫目光炯炯地锁着方荔宁，“你看着我，你说你喜欢了很久的那个人是不是路霄？其实你们早就认识了，跨年夜那天晚上根本就不是你们第一次见。”
被林以沫猜中了一大半，方荔宁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林以沫赶忙起身给她拿水，又给她拍背，嘴上还嘟囔着：“就算都被我猜中你也不用这样吧。”
方荔宁又咳的满脸通红，断断续续地说：“嗓子，痒。”
林以沫一边给她拍背，一边露出一副看穿一切的笑。
等到方荔宁的咳嗽声终于停了，林以沫又坐回床上，直直地盯着她，似是在等她确认她的猜想。
方荔宁手里捏着矿泉水瓶子，低着头叹息了一声，说：“你猜的大部分都是对的，跨年夜那天，不是我第一次认识路霄，但确实应该算是路霄第一次认识我。”
林以沫被她说糊涂了，问：“什么叫做应该算是？”
手指上的力道不小心加重，矿泉水瓶子被方荔宁捏的噼啪响了两声，在空旷的病房里显得特别刺耳。
林以沫从她手中拿过瓶子放在一边，催促：“快点说。”
方荔宁苦笑，眼睛看着自己右手上的针头。
“高中的时候，我被同班的女同学语言霸凌，然后一个人蹲在路边哭，他就是那个时候像一束光一样，突然照进了我心里，第一次见到他那天，他的表情，他说的话，我到现在都记得。”
方荔宁把自己和路霄初见那天的过程，还有高中那两年她那小心翼翼见不得光的暗恋，娓娓向林以沫道来。
林以沫听完有些唏嘘，“所以你是说，路霄初见你那天，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安慰到了你，你开始喜欢他了，可他后来根本就不记得你这个人了？”
方荔宁苦笑着点头，“应该是这样吧。”
“他这是什么眼神，真够瞎的。”林以沫愤愤的，有些替方荔宁不值。
方荔宁不愿意林以沫这么说路霄，急忙解释：“沫沫，你别这么说他，毕竟我那时候，任何男生都不愿意多看我两眼，不记得也很正常。”
林以沫却不同意，“那上大学后呢，经常这么对着你看，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方荔宁无奈，抬手在自己身上比划，说：“这样和这样，差了将近两倍的吨位，换你，你也没办法认出是同一个人。”
林以沫被她的动作逗笑，说：“这还没怎么着呢，你就开始护着路霄说话了。”
听见林以沫这样说，方荔宁的神色又暗下来。
“我们俩应该不会怎么着了，最深的交往程度应该就到现在这样了吧。”
林以沫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方荔宁又把自己昨天遇到桑晴，以及两个人之间的谈话，全部说给了林以沫听。
听完全部，林以沫气愤的一拍被子，说：“方荔宁，你是不是又范傻劲儿了？她明显是感觉到危机了，特意跟你说那些劝退你的，就她说的那些，有几分真的还不知道呢，你真就退缩了？”
“我不想退缩又怎么样，路霄又不喜欢我，他可能只喜欢我能在学习上跟他势均力敌地讨论问题。”
林以沫这会儿又想把方荔宁的脑袋扒开检查一下到底是什么构造了，她被她的话气的双手都不自觉握成拳了。
拳在自己的腿上砸了一下，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方荔宁：“我说你一点都看不出来吗？路霄待你一直很特别，他应该也喜欢你的。”
方荔宁木愣愣地看着林以沫，有些不可置信。
她微微摇着头，“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林以沫扶额，真是拿她没办法了。
“你喜欢路霄这件事，藏的这么好，不是也被我看出来了？更何况是路霄那种根本就不屑于掩藏自己的人，你信我的，他百分之九十九喜欢的人是你，不，百分百！”
方荔宁看着林以沫，有些半信半疑，“真的会吗？”
林以沫点头，十分笃定：“你信我，肯定是这样的。”
见方荔宁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林以沫立马又从自己书包里拿出方荔宁的手机递给她。
“你不信的话，你给他发信息，就说你醒了，谢谢他送你来医院，你看看他会不会秒回信息关心你。”
方荔宁迟疑着接过自己的手机，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她犹豫着看着林以沫。
林以沫朝她扬扬下巴，“发呀，还愣着干什么？不是想知道他对你什么想法吗？”
方荔宁在林以沫的催促下，慢慢拿起手机，写写删删，最终给路霄发了一条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