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粥,阿梨背起自己的竹筐对沉舟说:“我要去采草药,你自己在家没关系吧?”
那语气仿佛沉舟是个几岁小儿一般。
沉舟停顿了半天,硬生生把嘴边的那句‘我是重伤,不是残疾’给压了回去,低低地回了一句:“嗯。”
阿梨点点头,轻轻一笑:“那你在家里乖乖待着,我很快就回来,可不要随便动了,不然你那两根骨头彻底断了我可不管。”
“是,遵命。”沉舟躺在床榻上懒懒抬眼,看起来是听话,实际上是不耐烦。
阿梨就当作没看见他那硬邦邦的神情,抬步出了家门。
然而阿梨刚离开,沉舟就缓缓地坐起身,踱步走到了院子里。
这木屋跟他的将军府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不说这挂了满院子的各种草药,就那不堪一击的木门沉舟都未曾见过。
他拨弄了一下门,目露嫌弃地说:“这地方也能叫作家?”
等他身体好一些,定要带她回将军府好好瞧瞧。
沉舟刚这样想完,就被自己惊到了。
身为一国之将,他对身边人都从来没有放下过戒备和怀疑,然而对这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姑娘,他竟然半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他被人暗算,不知怎么落到这荒无人迹的地方,偏偏这里恰好住着个会医术的人,怎么想着一切都有些诡异。
但沉舟想起阿梨那明眸皓齿的模样,不禁想:“她该不会是什么人派来的吧?看起来不想是有心计的样子。”
当然,如果她真是仇家派来的,那她的演技未免太好了。
沉舟没有完全相信阿梨,但也不是很怀疑她,最后决定多待些时日,好好观察一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姑娘。
阿梨回来的时候,沉舟已经躺回了床榻,和阿梨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采到了很珍稀的草药,可以给你熬药,对你的伤有好处。”阿梨兴冲冲地将竹筐放在沉舟面前给他看,还介绍起了那些草药。
沉舟在看草药的间隙抬眼看了一眼阿梨,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祸从口进,如果阿梨是敌人,很有可能在药中下毒。
然而阿梨专心致志地讲着,没有一点分神,甚至没有注意到沉舟看了她几眼。
那副认真的模样怎么都不像是要毒害他。
但沉舟还是问:“你不会给我下毒吧?”
阿梨怔了怔,随即那两条好看的眉毛就拧在一起:“我把你救回来就是为了毒死你?那我怎么不任由你死在我家们家?”
这句话点醒了沉舟。
他那时身受重伤,完全失去意识,敌人只会想着一击毙命,没必要大费周折地把他救起来,再想办法杀了他。
沉舟抿了抿唇:“我说笑的。”
然而阿梨鼓着脸,很明显是生气了:“你身为一个将军,多疑是正常的,但是我是一个大夫,我是要救人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她越想越气,最后将那竹筐往旁边一丢,赌气道:“这药我不熬了,今天就疼死你。”
说完,阿梨就走到外屋,劈柴准备烧饭了。
“哎……”沉舟试图留住她,却只得到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
听见屋子外传来一声比一声重的劈柴声,沉舟莫名觉得有点冷。
这小姑娘气性未免也太大了些。
还有,确定她想劈的是木柴,不是他吗?
沉舟咽了下喉咙,无声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