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傅南禹走了过去将氧气罩给摘了下去。
“谢谢傅医生,我叫谢泽。”
青年带着欢快的音调道了谢,也不知道是在谢帮他摘掉氧气罩还是谢他是他的主治医生。
不过傅南禹没听清他叫什么,他现在是满心的林绪,想起林绪在他生活中消失了那么长时间后再次失联,他的心就像被一排密密麻麻的针给扎了似的,疼的呼吸都有些冷。
谢泽走了,走之前他好像说了句什么,傅南禹没听清却也没在意,现在他主要的事情就是找林绪。
傅南禹思考着林绪的行动轨迹,大概能在哪里,还没想出个头绪高佳恒的电话就打来了。
“南禹,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打包了点,等回去和你再细说。”
他的声音有些沉,和刚下班那会儿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傅南禹摁了一声不再多说,今晚发生的事情有点出乎意料,先是林绪失去联系紧接着就是院长给高佳恒打的电话,听他的语气似乎又是一件大事。
何老给他的这个病人无非就是病情少见了点,这在S市不过是一个普通病例,挪到了Q市就成了罕见的了,傅南禹揉了揉眉心,治疗方法无非就那几种,只要前期配合的好了,这病也就无关大碍了,完全康复也是有可能的。
呼吸衰竭是各种原因引起的肺通气和换气功能严重障碍,以致不能进行有效的气体交换,导致缺氧伴,从而引起一系列生理功能和代谢紊乱的临床综合征。而那位病人的CT检查报告上显示的各项指标偏离的不是很多,一切都还好说。
高佳恒裹着滚烫的热意推开了门,“刚才去你办公室你不在,一打听原来跑到紧急室了。”
“嗯,刚把病人的报告表看完。出什么事了吗?”
傅南禹看了眼高佳恒,后者的眉头舒展,眼含笑意,嘴角还微微上扬。
所以,是没什么事吗?
亏他傅南禹还担心了一下。
“事儿倒是有,不过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
高佳恒见到傅南禹无语的表情忍不住乐了,不过正事要紧,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好消息是我加上了那姑娘的微信了,可以打听林绪的消息了。”
“坏消息是,秦亚雪那件事背后有人,院长打电话也就是这个意思,病人一直在重症监护室里烧的都是医院的钱,这件事已经惊动院长了。”
惊动院长代表着,这件事情警方还没解决,这秦亚雪背后的人是好是坏也无法知道,涉及利益的事情人命就不算什么了。
傅南禹和高佳恒都想到了这里,他们也都清楚,这件事想要终了要么让秦亚雪的父亲离开医院,要么就是找到秦家那边的亲戚,或者就是秦亚雪本人,让他们来付清医疗费。
重症监护室里三天就已经几十万元了,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放谁身上都是挺难拿出手的。
“院长怎么说的?”
“这件事院长本来就是知道的,他既然在这个时候说,那就意味着医院承担不住了,院长的意思就是你想的那样。”
傅南禹沉默了,这件事情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医院再厉害也一时之间拿不出这么多资金。”
高佳恒叹了口气,“不说这了,你走没一会儿我就拐进去要了赵婉姑娘的微信,她说等有消息了就会给我们说的。”
傅南禹松了口气,只是,看着眼前的外卖餐盒他却没有一点胃口,事情堆积的太多了,压得让人喘不气。
“南禹,你好歹得吃点吧。”
高佳恒还想说一句担心小屁孩儿都食不下咽了,不过看他的脸色,还是歇了这心思。
林绪还是联系不上,仿佛这个人从未出现过,又好像做了一场昙花一现的梦。
“南禹,你也别太担心,没有消息不是最好的消息吗。”
高佳恒干巴巴的说出这句话,听了让人想笑,不过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是吗?
两天了,距离从赵婉那里得知林绪失联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日夜,傅南禹也试图派人打听过,但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一丁点消息,傅南禹从未如此焦灼过,这种感觉只出现在当年林绪的不告而别的时候,可现在的这种情况更让他担忧。
小孩儿的状态很不对,那天在火锅店遇到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第二次去的时候,小孩儿的反应很抗拒,傅南禹只当是他生分了,许久未见产生了些距离,可直觉却又告诉他那不对。
还有那团带血的纸巾……
傅南禹闭了闭眼,他早该发现的。
“傅医生?”
傅南禹回神,眼前站着那个诊断出呼吸衰竭的青年。
“傅医生,我来复诊了。”谢泽抿着嘴笑了笑,眼中带着柔光看着傅南禹。
后者没应声却是抬头看着谢泽,他指尖轻点着桌子,声音很轻但是存在感极强,谢泽很不自在的眨了眨眼,和傅南禹对视让他有些害怕,是身体本能的害怕。
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温和的医生而是坐在高台之上的握权者,这一想法让谢泽不自觉地打了个颤,再回过眼睛看去时,傅南禹开口说道“高医生呢?”
“啊?是刚才出去的那位吗?”
“你进来敲门了吗?”
谢泽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大白牙,“敲了好几声傅医生都没听见,我就进来了。”
傅南禹没说话,揉了揉眉心,今天刚好是他值班,想等着到点和高佳恒再去火锅店问一问的,这病人就赶上来了。
“傅医生,都快到饭点了,你什么时候下班啊?”
谢泽像是会读心术一样,他这副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前来复诊的病人。
“还早,你先去做一下CT,让小西带你去。”
傅南禹说完就拿起桌子上的座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很快那头就接通了简单说了一下就挂断了,整个过程快如流水,谢泽都以为这人是故意不听他说话的,可是看这样子也不像。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一名护士,“傅医生。”
傅南禹嗯了一声开始交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总共也没多少项,不过都挺费时间的,小西一一记下后,转身对谢泽说道:"先生我们先去做九连检吧,这一项人少。"
小西笑眯眯的看着谢泽,他哪能说不啊,只好点了点头和傅南禹道了别跟着小西出去了。
“小西姐姐,能问你个问题吗?”
刚出了呼吸科还没坐上电梯,谢泽快走两步和小西并肩。
“你嘴可真甜,ʝʂɠ想问什么啊?”
谢泽嘿嘿一笑,瞥见小西嘴角带着笑意,心里乐了下,说道“你知道傅医生多大了吗?”
闻言小西瞅了他一眼,再一转头电梯已经到了5楼,她慢悠悠的说道“傅医生可年轻了,才二十五岁。”
话音刚落,电梯门就开了,小西收住了嘴角,走出了电梯,谢泽顾不得惊讶,连忙跟了出来。
“傅医生这么年轻啊,只比我大三岁呢。”
小西笑了笑,说:“大学刚毕业吗,看着嫩生生的。”
谢泽点了点头,露出洁白的牙齿。
他们这边边聊边做着检查,好不轻松,倒是傅南禹那边气压低的已经抵得上这酷暑的空调屋了。
高佳恒又来了,这一次他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踪迹,眉头也是紧皱着,傅南禹心头一跳,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南禹,出事了。”
傅南禹给他倒了杯水,锁上了办公室的门。
“秦亚雪死了,警察今天下午接到报警,她死在一间废弃的储存室。”
秦亚雪的尸体是被两个初中生发现的,当时这两个孩子在那一块空地打羽毛球,捡球的时候听到储藏室里有动静,而且还上着锁,他们害怕就报了警。
警察赶到的时候发现了里面一个血人,整个人都是血淋淋的,整个人都是惨不忍睹,当时还没有断气,但是等救护车的时候,人没坚持住,当着警察的面死了。
尸体直接送去了中附属院,法医查出来人就是秦亚雪。
“院长其实决定自掏腰包给秦亚雪的父亲治疗,就没打算让她来还了,谁知道这姑娘竟然……”
傅南禹没说话,任谁也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查出什么人了吗?”
高佳恒摇了摇头,“倒是发现了一封发出去的短讯。”
“好像和小屁孩儿有关。”
傅南禹呼吸一紧,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内容是什么?”
高佳恒担忧的看了眼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他好不容易要过来的短讯递给了傅南禹。
【小绪,我要死了……
他们又做了一次恶人,我好恨好恨,他们凭什么拿着我的人生当作玩乐,我好恨啊还有秦建东,是他杀了我,他不配做我的父亲,他亲手将我推向地狱的,小绪,我差点就杀死了他,差一点啊,他怎么命这么大,为什么他就不能死啊,还有他们,那群该死的恶人,他们就该下地狱,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毁了我们啊,小绪,他们该死啊。这都是报应,报应啊……
我和你一样啊,都没了妈妈,就连爸爸都是不爱我们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好累,地狱里也好冷,小绪,你再逃一次吧,逃得远远的,别让他们再找到你了,别回来。
可我又不想死,栀子花开了吧,我还没有去看看……
小绪,答应我,你好好活着,不要再来这腥臭腐朽的沟壑里了,去有光的地方吧。】
信息很短,是一个带着血的手机发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