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靳洲几不可闻皱了眉。
他想,到底是哪个没脑子的通知了他爹。
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和南方的几个人聊得甚欢才是。
冯督军一出现,所有人静若寒蝉。
杨夫人见状,哭诉着就要上前来,被前头的副官拦了下来,“冯督军,您可得为我儿做主啊!我儿死得冤枉啊!他一向听话,铁定是受了什么迷惑啊!”
杨夫人几句话含义很深,更像是在暗指是章舒华勾引了他儿子。
不然,她一向听话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呢?
在杨夫人哭诉完,倒是一直安静沉默的季莹白突然开了口,“督军,怎么还打扰到了您。”
她走上前,主动去挽上冯督军的臂弯,“这种事,我来处理就好了。”
冯督军过来,本是因为听说了后院有人苟合,便过来看看情况,但是一走近却看到了杨玖卿满身是血的尸体。
心口处的枪伤还在不断冒着血,冯督军神情严肃几分,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他问冯靳洲,“阿洲,你开的枪?”
冯督军都出面了,这事小不下去了。
冯靳洲点头,“是。”
他语气带着不屑。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父亲的话并没有特别在意。
冯家的关系复杂,光是冯靳洲和冯督军之间,也发生过太多的事了。
他母亲离开多年,冯督军又常年征战在外,等到想要和自己儿子多亲近时才发现冯靳洲早就已经长大了。
冯督军脸色一下子更难看了,铁青着。
早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胡作非为惯了,没想到今日在自家府上都随意拔枪了。
年轻时候的冯督军权力至上,虽然如今也是,但是高位坐久了,他便要想着如何去管理。
管理这一城的百姓,如何在这一城中让众人臣服。
他可不想成天被人指着鼻子在背后说自己杀伐无情,毫无人性。
但是他今天发现,他这个儿子跟他年轻时一样,嗜血成性,任意妄为。
季莹白见此,便柔声劝,“督军,阿洲也是一时着急,您莫要生气。”
她不劝倒还好,一说冯督军便像是被点到了怒处,“多少人在,你现在是比你老子还一言堂了啊?”
冯靳洲态度随意,听后低声笑了笑,说:“在我冯家放肆,我还动不得枪了?”
他反问着,又说道:“以后若是谁都敢在冯家放肆,不如冯家开门收狗,做免费酒店好了。”
他一副轻松姿态,全然不觉杀个人有什么问题。
即便是面对自己父亲,他也不甚在意。
他在军营里野惯了,从小到大也肆意惯了,他摸爬滚打在战火里死里逃生,也全不是他这个亲爹的功劳。
他能活到现在,全是靠他自己。
“放肆!”冯督军大怒。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这个儿子竟然今日如此驳斥他这个老子。
他这个儿子混账他也知道,但也少有如此的时候。
冯督军到了此刻,眸光瞥到站在季凤白身旁的章舒华。
她小小的一个身子,有些不起眼。
“你们季家的?”冯督军敛容,看着季莹白。
季莹白这时脸上突然白了几分。
章舒华是季家的人,这件事她好似有些逃不开干系,不过没关系,她自有办法。
季莹白跟着冯督军那么久,早已摸清了冯督军的脾性,她主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声音柔软中带着自责,“督军,都是我没有看管好,是我的责任,阿洲也不过是为了冯家的声誉,督军,您要罚就罚我吧。”
她的解释里特意加了冯靳洲,说话之时悄悄扫了冯靳洲一眼,示好的意图十分明显。
她从进督军府开始,冯靳洲就对她不冷不热到几乎视而不见的地步。
她这个后娘,想拍他冯靳洲的马屁平时都找不到机会,今日倒是意外收获。
若不是冯靳洲开了枪,若不是跟冯靳洲有关,她铁定早让人把章舒华带走了。
她完全可以换个说辞,自家人更不能偏袒。
不知道是不是季莹白这几句的关系,冯督军挥了挥手,转身走了,“你去处理吧。”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夫人娘家人,他最是烦这种事了。
管不了了!
冯督军一走,气氛终于好了些。
章舒华一直紧绷的身子却没有放松下来,她整个人都虚着,仿佛随时都要倒下来。
她一言不发,站在季凤白身旁,沉默得像个局外人。
她的手还是抖得厉害,完全不受控制,她眸光里看到那块滚在不远处的石头,那石头上还占着杨玖卿脑袋上的血。
她刚才就是用那块石头砸在了杨玖卿的头上。
杨玖卿直接倒在了地上,血流不止。
她清醒着,也记得,在冯靳洲拔枪前,杨玖卿的鼻息间好似已经没了呼吸。
是她那一下,她好像杀人了……
她脑子里此刻满满都是杨玖卿满身是血的样子,又满满都是他面露狰狞撕扯她衣服的样子,她没办法再思考,也像是听不到其他人在说什么似的。
季莹白劝退了所有人。
又当着冯靳洲的面让季凤白带着章舒华先离开。
冯靳洲开得枪,还需要追什么责呢?在江城,冯家的话就是命令。
冯家人做事,自是不需要给任何人解释。
章舒华还不知道,若不是今日冯靳洲这一枪,她如今早已经入了军政府的大牢了。
那里,可不是正常人能待的地方。
别说她一个女子了,即便是一个健硕的大男人进去都要掉一层皮。
杨夫人原以为也是冯靳洲开的枪,冯家如此态度,她还能如何呢。
他们摆明了要他们杨家吃这个哑巴亏,即便她们有怒气,对于冯家,她也不敢放肆,除非杨家人都活腻了!
但是,临出府的时候她无意间听到了这样的话。
“我跟你说个事儿啊,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什么事啊?”
“你们过去得晚不知道,我可看得明明白白的,那杨家少爷啊在冯大少爷开枪前就没气啦!”
杨夫人如坠冰窖,惊诧万分,顿时想到了章舒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