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姜今染拉了把椅子,隔着茶几在谢景渊对面坐下。
区别于对待岑宴迟他们的漠然疏离,谢景渊对姜今染的态度算得上温和:“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岑宴迟推了我一把,撞假山上了……”
“我说的不是头上的伤。”谢景渊打断她的话。
送走窦雨稚正要回病房的岑宴迟听到谢景渊的声音,退了一步,透过虚掩的门缝朝里面看去。
姜今染表情漠然,语气平缓,像在说别人的事般:“余宝栋到了结婚的年纪,余家人想让我给余宝栋买房买车出彩礼,所以在学校门口打了起来。”
姜今染没说谎,只是事情没说完。
余家人来海城不但想找姜今染,还想找姜今染和余宝栋的生母林谨桦。
找不到林谨桦,又见姜今染一个女孩竟然没去打工赚钱还在读大学,余家人气的不行。
余家旺仗着是姜今染生物学父亲,胡搅蛮缠在校长办公室撒泼,要学校把学费退给他们家。
眼见从姜今染这里拿不到钱,余家旺又想以亲爹的身份把姜今染带回余家村卖个好价钱,给余宝栋当彩礼娶媳妇。
她就是那个时候和余家人厮打起来的。
看着姜今染下颚和脖子上的伤,谢景渊搭在膝盖上的手摩挲着。
姜今染不愿细说,他也未追问,只放下交叠的双腿,身体前倾,认真望着她:“我八年前说过的话还作数,如果你愿意放下岑宴迟,我可以安排你出国。”
她抬头对上男人仿佛能看进人心底的平静目光,搁在膝盖上的手收紧又缓缓松开。
“我知道傅家伯父伯母当初把我接来海城扶养,是为了林家注资和长期帮扶,八年前你来找我,应该是傅家不希望唯一的儿子和我在一起又不能明面上阻止,所以求到了林家跟前,你们那是想送我出国断了我和岑宴迟的联系。”
她眉头皱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不解:“可现在,岑宴迟忘了我且另有所爱,现在送我出国对你们似乎没有什么益处。”
“你很聪明。”谢景渊循循善诱,想劝动姜今染,“但除了是否有益之外,你和林家还有血缘关系。”
林家二字,让姜今染神经陡然绷紧。
她斩钉截铁道:“我和林家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存在是她在地狱生不如死的证据,她、林家和我,最好是这辈子都不要再有接触。”
“你现在的处境,可以说麻烦缠身且孤立无援,即便这样……也不愿接受林家帮助?”
谢景渊不紧不慢的醇厚嗓音,让姜今染短暂失控的情绪平静下来。
“能从余家村出来,可以读书上学,我很感激林家和傅家,即便是出于血缘关系林家为我做的也够多了,我不想再欠林家的。”
谢景渊记得初见姜今染时,她亲生外祖父外祖母说,这孩子生性冷漠。
可他明白姜今染,她的冷漠是因为她的高道德和善良,还有对生母沉甸甸的爱。
她克制对亲情的渴望,把自己变成孤儿,为了让林家安心……让林家良心上能过得去,选择留在傅家生活。
姜今染比他更符合林家的期待,能真正做到克己复礼。
谢景渊推了推眼镜,从容开口:“商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和海城傅家小少爷的事,消息难免会传到京都林家人的耳中。”
“和岑宴迟也一样,我不会再和他有什么瓜葛。”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等警察还我清白和岑宴迟领了离婚证后,我就离开海城。”
她没打算告诉谢景渊她要去哪里。
“不会和岑宴迟再有瓜葛?”谢景渊硬朗的眼廓深邃,似是不信,缓缓靠在沙发上,“当年,你也是这样坐在我对面,笃定地告诉我……岑宴迟比你的命还重要。”
“现在不是了。”她声音利落,没有迟疑。
谢景渊眼尾微动,不露声色注视对面表情坦然的女孩,唇挑弧度几不可察。
双手抄兜立在门口的岑宴迟闻言,眉头一紧,抬腿就走。
姜今染最好是真的下定决心和他再无瓜葛,别等到真领离婚证时又推三阻四。
回到病房,岑宴迟气闷躺下……
半梦半醒间,脑海里是被夕阳染成茶渍色的墙面,好闻的栀子味,和盛放蔷薇花中带着笑意的艳丽面庞。
他猛然惊醒,无法控制因悸动而激烈的心跳,捂着心口起身,额头上全是细汗。
他和姜今染的过去,姜今染和他讲述过,最初姜今染醒来时朋友们也和他絮叨过,只是他不愿意听。
因为对他来说,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未来只想同雨稚在一起。
他拧开水瓶,一口气喝了大半,强迫自己平复心情。
【等警方还我清白,你公开向我道歉后,就把离婚证领了吧。】
想起姜今染在包间里说的话,岑宴迟捏了捏眉心。
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再等,不想和姜今染有任何牵扯。
第二天一早,岑宴迟准备去隔壁病房找姜今染谈领离婚证和公开道歉的事情,刚到门口雷鸣岳的声音便从病房内传来。
“珠珠是从小和你玩儿大的朋友,你忍心看她留下案底吗?再说她也是因为支持你和南琛在一起,才给南琛的酒里下了药,她是为了给你和南琛创造机会!为了你好!否则她为什么要做这种对她没有半点好处的事情?”
姜今染听到雷鸣岳的话,满脸不可思议,脑子嗡嗡直响:“一句为我好就可以做这种下作的事?就可以不告诉我一声随意插手我的人生?把我的人生搅得一团糟?我倒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雷鸣岳自觉理亏,低声说:“她说怕告诉你,你会不赞同,所以就自己做了!当时南琛已经计划着在生日时向雨稚求婚,她替你着急想最后再帮你一把!”
“她也没想到南琛会做的这么绝,直接把你的照片贴在你们大学。原本昨天晚上明珠是要和南琛解释这件事的,只是没想到你们俩最后都进了医院。”雷鸣岳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安安,你看能不能这样,你撤案,我和明珠去向南琛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