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轩,傅宴钦正在给燕鹂喂食。
她伸手点点它的小脑袋,“谢谢你,不然我死了不知几回了。”
燕鹂亲昵地蹭蹭她的手指,跳上肩头,鸟喙轻碰了碰。
“没事了,就还留了一点牙印而已,不准告诉你家主子哦。”
燕鹂乖巧点了点头。
一墙之隔,芷瑶捂住嘴,立在后院。
许栀清竖起手指立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芷瑶点点头,悄然退下。
他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站了多久。
一身玄衣浸在浓黑如墨的夜色里,背影有些萧索。
冷硬的瓷瓶膈在胸前有些疼,他犹豫着想走,又挪不动脚步。
窗扉洞开,傅宴钦歪着头看他。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出声?”
她的嗓音有些哑,许栀清衣摆一撩,掠身进来。
“嗓子怎么了?”
傅宴钦咳嗽了一声,“山里吹了风,有点着凉。”
“大夫看了吗?”
“哪那么娇弱,没事,明天就好了。”
许栀清却瞥见咽喉处有些红,他伸手触上去,傅宴钦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他欺负你了?”
傅宴钦摇头,“没有。”
男人气焰瞬间就腾上来,转身就要去找陆铭远,被傅宴钦一把拉住。
“干嘛呀,深更半夜的。”
“杀人。”
“不许去。你若夜闯陆府伤人,明日父皇就要治你的罪。”
许栀清深吸一口气,转身一把将人扯进怀里,指尖轻触着脖颈处的红痕。
“疼吗?”
傅宴钦窝在他怀里,“不疼,过几天就好了。”
她握住他的手,“他知道我反整陆汐柔的事,动了怒。”
许栀清冷着眉,周身寒气瘆人。
“所以,我才要你教我武功嘛,你不可能时时在我身边,我提升自保能力,才是关键。”
傅宴钦凑近他下巴吹了吹,“别生气啦,今天是不是来给我送丹药的?我可没忘哦。”
许栀清轻叹一声,摸了摸她的脸,她说的不无道理,他不可能时时都护着她。
“你确定要学?洗髓凶险,稍有不慎,你可能会走火入魔。”
“不是还有你吗?宣王殿下武功盖世,不能见死不救吧?”
傅宴钦摊开手,“快!让我看看,是什么神丹妙药。”
见他没动,她便坏笑着伸手探进衣襟去摸。
胸口被揉得一团乱,他捉住她的手,眸色有些深,“又撩火,一会儿谁灭?”
傅宴钦一脸讪笑,想抽回手,“你自己灭。”
男人却牵着她往下面引,傅宴钦吓得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小坏蛋,安分些,哥哥就不欺负你,嗯?”
傅宴钦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许栀清拿出那个瓷瓶,放进她手里。
“这是什么?”
“紫霄金髓丹。”
她拿在手里把玩,打开闻了闻,“好香啊,江湖秘药?”
“凤祈阁的东西。”
傅宴钦了然,“就是三国交界的千阙山凤祈阁?”
许栀清点头。
“我听说,父皇的暗卫统领厉苍曾就是那里的高手,那个门派神神秘秘的,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他听到厉苍两个字,身体僵直了一瞬,又立刻恢复正常,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自然是,本王神通广大,手眼通天,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便不会给你摘月亮。”
傅宴钦锤他一拳,“又嘴贫!”
她倒出一粒药,就要往嘴里送,许栀清钳住她的手腕,将药丸夺过来。
“怎么了?”
“还是算了,我派几个暗卫来陆府保护你。”
“可陆铭远也会武,肯定会露馅的。”
傅宴钦急得要去抢,许栀清朝后退了半步,“诶?不是都说好了吗?怎么又反悔,还我。”
他要把药丸放回去,情急之下,傅宴钦捏了一把他的腰,直接凑上去将指尖的药含进了嘴里。
“你!”
许栀清捏着下巴想让她吐出来,傅宴钦喉咙一动,直接咽了下去。
“没用啦!我已经吃进去了。”
男人眉头皱得很深,默了一瞬,颓然放开了手。
傅宴钦上手抱住腰,贴近他胸口撒娇,“昭~哥~哥~答应的事,怎么能反悔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又不是君子。”
怀中人嘟了嘟嘴,小脸立马就垮下来。
“明明说好了,现在又不愿意了,可怜我连一只鸡都杀不死,只能被欺负。”
许栀清捏了捏她的脸,指尖把垮下去的嘴角往上撑。
“乖了,哥哥会保护你,不需要你费这个劲。”
傅宴钦抚上他的手背,眼泪在眶里打转。
“我不想再被陆铭远掐脖子了。”
被她通红的双眸刺疼了心口,许栀清深深叹息,将衣桁上的披风取下,替她系上。
傅宴钦不解道:“去哪里?不是要运功洗髓?”
“如果你不介意房顶被掀飞,我把陆府拆了也行。”
“这么凶险?!”
“怕了?知道怕了就别去,我安排几个身手最好的,不会被发现。”
傅宴钦被这两个字激起了一股子韧劲,摇头道:
“那怎么行,这药都吃了,不就浪费了吗。快走,再磨蹭天都亮了。”
许栀清伸手,仔细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俯身在额头轻点了一下。
“待会儿抓紧我。”
随即揽过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身轻如燕,衣袂翻飞,消失在漱玉轩的雕花窗栏外。
二人在房顶上凌空穿行,傅宴钦先是吓得闭着眼,腰上的手臂箍得很紧,许栀清在耳边安抚,“别怕。”
她慢慢适应了他步伐的节奏,甚至伸出手,任由初春徐徐的夜风穿进她宽阔的衣袖,如同振翅的蝶,于宥京夜阑人静的半空中肆意飞舞。
不过二刻,许栀清带着她,落在了一处幽静的山谷中。
两人行了几步,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
一处天然的温泉池融在迷蒙的烟雾中,蓊郁的水汽弥漫其上,宛如仙境。
这里比山外更暖了几分,一树茂密葳蕤的灼灼桃花树开在池边,纷纷落花飘零而下,浮于水面之上,随波荡漾,更添了几分氤氲朦胧,春色无边。
傅宴钦立在树下,摊开手掌,接住绯色花瓣,雀跃地转了一圈,犹似九天仙子,在花雨中飞舞。
许栀清看得有些怔,指尖捻起她鬓边的落花,唤了一句:
“卿卿。”
傅宴钦抬眸,瞳仁清亮晶莹。
“怎么这么唤我?何时给我取的小名?”
“幸得识卿桃花面。”
从此阡陌多暖春。
他吻住她的唇,便恍觉能温暖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