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曜皱眉转身边对电话“嗯、嗯”,边看她又玩哪种碰瓷手段。
女人半透明的皮肤上眼见飞上了红晕,扭着手张口结舌半天:“对不起,林队,我没看见你停下来。”
夏曜挂断电话,再一次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这女人真的是胖丁千辛万苦求来的法医?真的很笨啊!他还是觉得开朗利落的安佳慧更像一名合格的法医。
“刚才曹淼交代了,跟踪你是因为在房产中介发现你比较有钱,计划今晚在你回家的路上抢劫一把。”
沈言瓷再一次张口结舌:“我有钱?我退掉了刚租下来的房子,房主虽然将所有租金全都退给了我,但却只还了一半的押金四千元钱给我,,而且我当时刻意表现出很忍痛割肉,而且小区死人的理由也很充足,我也表现出很害怕的模样呀,他从何而看出我有钱?”
一番话说得夏曜立即相信此人是胖丁请回来的法医了,一如前几天地观察入微,他只说了一句话,她立即分析出引发曹淼起歹念的源头是租房。
“因为他知道你后面租的这套房子租金比第一套房便宜,而一年的租金便宜了差不多两万。”
她低头认错:“林队,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会加倍小心。”
我话还没说完,你又知道错了?
呵,态度还这么真诚。
“错哪儿了?”这一次夏曜问得认真,没有歧意,他得提醒这有点呆的女人活得机灵点。
她诧异抬头:“啊?错……错哪儿?啊,我不该在同一家房产中介租了第二套房子,让里面的职员都知道我手中还捏着第一套房子租金多出来的两万八千元钱,诱惑人家来抢劫我。林队,我错了。”
“嘶!”女人软糯的认错声让夏曜莫名烦躁地摆摆手,说:“曹淼还交代了邬嘉旺在乡下的一个住所,我马上要赶过去,就不能送你了。”
沈言瓷连连摇手,“林队,不用你送,谢谢你了,我不耽误你了,那你慢走。”
夏曜转身的时候心头嘀咕:案情如军情,还让我慢走?
身后女人又怯怯叫住他,看见他有点不耐烦的目光,立即低头看脚,小声问:“林队,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看看?何欣茹死得太可怜了,我也想赶紧抓住凶手。”
夏曜嘲讽道:“你晕车,怎么去?”
“我……我……”她突然抬头,仿佛做了重大决定似的,坚毅的目光看着他说:“要不你敲晕我?”
夏曜:“……”
十分钟后两人坐上了吉普,夏曜丢了一瓶水给她,看着她咽下晕车药,发动车子,飞驰离开灯红酒绿的闹市区,向高速路口奔去。
夏曜手搭方向盘,用另一只手摸出手机扔给副座上的沈言瓷,说:“微信上吴军发来的那个定位帮我在车载地图上点出来,导航。”
好一会儿,副座上的人才伸手拿起扔在腿上的手机翻找。
夏曜偏头看过去,发现她脸色苍白得犹如抹过石灰的厉鬼,没戴口罩的脸上全是细密汗水,失去血色的嘴唇哆哆嗦嗦,捧着手机的手抖索得让夏曜担心下一秒自己手机就会脱手飞出车外。
她连点几次都没打开微信,他也跟着她哆嗦的手胆战心惊,见她好不容易打开微信抖索着去点地图,他忍不住问:“晕车药没效吗?”
她努力压制牙齿打磕,咬牙说道:“有用。”
他收回目光,减慢车速,她察觉到他的意图:“别,林队,别减速,减速也没用,还不如开快点早点到。”早到早超生。
他没答话,但尽量维持车辆匀速不颠簸。
她点好车载导航,靠在椅背上大汗淋漓发着抖,双手死死拽着衣角,竭力掩饰自己的异常状态。
“能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邬嘉旺右腿和右眼残疾。”
沈言瓷听见询问自己专业上的问题,费力睁开眼忍住难受说:“第二次尸检报告上我写过了,死者左侧腰背部次日才出现了指压性淤青,说明他将被害者背上天台时主要着力点在左侧的左手臂,至于有眼残疾是我后来从现场照片中看出来的。”
“一般来说单眼失明并不影响日常生活,但从行为学的角度分析还是有细微的偏差。”
“嫌疑犯在摆放死者身体时右侧始终比左侧偏高,但他右手残疾,按理说右侧身体的摆放会更难,所以我推测出他右眼视力有障碍。”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垂下头小声说:“我事先可都申明过了,纯属个人观点。你都看见了,对嫌疑犯的描述,我可用另外的纸张打印出来,没和尸检报告在一起。”
“林队,是不是我对嫌疑人的推测误导了你们的侦查工作?我没想到会这样啊,我就是看着你们为这案子不分昼夜地熬得辛苦,觉得自己或许能提供一点侦查思路,所以……所以……”
话说到这儿,已带上了哭音,她低头继续愧疚:“是我不自量力,不该多事……”
夏曜三十二年的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无措的感觉,他不过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忘记晕车的难受,顺口提了个问题让她分神,怎么就弄成这幅孟姜女哭长城的局面?
走哪儿都会迷倒一片女人的夏曜,他眼睛看见的人没有男女老少雌雄公母之分,有的只有同事和罪犯的区别。
此时娇弱又焦急的沈言瓷,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意识到自己身边正坐着一个女人,一个说两句就会流泪哭泣,碰一下就会碎裂的水晶玻璃心的年轻女人。
这陡然出现的新奇感让从来都冷静睿智从容不迫的夏曜感觉非常糟糕,他开始烦躁起来。
可所有的认知都让他明白,他不能像以前对待周卫威做作的矫情那样,一巴掌将他拍在车窗上了事。
他在心里思虑良久,在沈言瓷声声泣血的“对不起林队”道歉中,唰唰唰抽出几张面巾纸默默递到了女人鼻根儿前。
沈言瓷看着眼前的纸巾愣了一下神,催命的道歉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