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书房。
“初儿,你好好考虑考虑。”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拍了拍殷瑾煦的肩膀,神色严肃。
“我知道了,老师。”
“每次你都这样敷衍我。”孟重叹了口气,语气和缓下来,“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念着姐弟亲情,可女帝……女帝是如何对你的?”
“上次设计你给你下那样的药,下次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呢!”
“难道你要引颈就戮,等着被她害死么!”
殷瑾煦低着头,孟重看不见他的神色。但昏暗的烛光下,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动,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又落寞。
孟重正要再说些什么,风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子,云七来了。”
孟重一顿,“云七?”
“是新招来的侍卫。”
孟重眼皮子一跳,眉心狠狠拧起。
“初儿,跟你说多少次了,外面不干不净的人又不清楚底细,谁知道是哪方势力安插进来的!前两天给你的雨露雨柔还不够么?她们二人是我花费多年的心血一手培养的,不论是武功还是底细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她们被安排去做别的事了。”殷瑾煦顿了顿,轻声道:“老师不是想让我自保么?人手不够……如何自保。”
孟重一愣,随即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虽然还是不满殷瑾煦随便往身边招人,但碍于他的态度终于松动,孟重一脸欣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记得喂‘言灵’。”孟重叮嘱道,“女帝开始对你下手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可千万小心,别混进女帝的人。”
见殷瑾煦还跟以前一样乖顺,孟重彻底放了心,满意地离开了书房。
一打开门,就跟外面的风寻跟云七打了个照面。
“孟大人。”风寻恭敬地拱手行礼。
孟重目不斜视,背着手离开。
这人好凶……
眉毛深浓,眉心却是如刀刻般深深留下一道印记,法令纹也很深。
亓笙正好奇这人是谁,就听风寻小声道:“那位是主子的老师孟重孟大人。主子很敬重他,以后见到了尊重些,孟大人……脾气不太好,冲撞了他没什么好下场。”
亓笙:“……”
贵圈真复杂。
正要往里走,一个小厮匆匆过来,对风寻道:“孟大人吩咐,让您准备言灵,给新招的侍卫。”
言灵?
亓笙拧眉。
言灵之名如雷贯耳,是极其神秘的剧毒。此毒是专门用于控制暗卫死士以保证其忠心的——因为言灵无解药,每个言灵的配方还不同,定期发作的时候生不如死,只有其主子才有暂时压制住毒性的办法。
来的时候可并没有说,需要他们吃这种东西。
*
亓笙进去时,殷瑾煦正面朝窗外。不知看到了什么,嘴角似乎挂着一抹嘲讽的笑。
但她眨了眨眼睛,却一切如常。
……可能是光线暗,她看错了吧。
风寻上前请示殷瑾煦言灵的事,亓笙没想到殷瑾煦竟然道:“不用。”
风寻:“???”
言灵有短期的跟长期的,就算只用云七三个月,喂短期的言灵控制一下保证他足够忠心也行呀!
毕竟主子可是让云七近身服侍呢!
风寻神色复杂。
听风絮说,云七提交给暮夕阁的身世背景都是假的。而至于真正的背景,作为摄政王的得力干将的风絮竟然还没查出来!
风寻看了眼身旁的少年。
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何会如此……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得多盯着些这小子才行!
“倒茶。”殷瑾煦展开一封黑色的密函。
风寻已经自动隐在了暗处,站在殷瑾煦面前的只有亓笙一个。她深吸一口气,只得认命地倒了杯茶,放到殷瑾煦手边。
然后迅速后退,眨眼的功夫便迅速窜上了房梁。
殷瑾煦:“?”
他动作一顿。
本来没太注意的,但是对方对自己避之不及似的,这让他产生了几分兴致。
“过来,让你走了么。”
亓笙:“……”
她只得重新下来,哑着嗓音:“殿下还有何吩咐?”
殷瑾煦支着腮,“研墨。”
亓笙抿了抿唇,上前拿起一旁的墨条,开始研墨。
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规规矩矩当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只是磨着磨着,余光里总是闪过一只白皙漂亮的手。
白天微凉的触感似乎再次浮现。
【他手上竟然没有汗毛。】
正在蘸墨、手背划过亓笙指尖的殷瑾煦:“……”
他以为亓笙在看密函。
密函就摊在这儿,结果他在看手?
殷瑾煦神色有些复杂。
【累了,什么时候能放我回去呢……】
【忘了问风寻是早几晚几了。】
殷瑾煦深吸一口气,头一次为自己的判断感到怀疑。
难道这个云七真的只是个普通的杀手?
可是燕国的容宁郡主之死,跟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以及这次出现在乱葬岗的那个女子——上辈子在乱葬岗,可并没有任何人出现。
有别人在背后搅乱了原本的走向。
难道,有人跟他一样重生了?
头又开始痛了。
血流成河的京都城哀鸿遍野,绝望痛苦的撕心裂肺恍若昨日,似乎有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他的心脏……
每晚都会梦到的上一世噩梦仿佛又浮现在他眼前。
殷瑾煦闭了闭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嗯?传说中的密函?】
殷瑾煦一顿。
【怎么都不设防的,我还想要命呢。】
然后殷瑾煦就看到旁边的少年默默地离远了些。甚至索性站到了对面最远的位置,自然相触的肌肤也因此分开。
没人知道殷瑾煦会读心,他的读心术也是一个月前重生的时候才突然出现的。
看来他真的看走眼了。
殷瑾煦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可能是他重生后太紧绷了,以至于草木皆兵。
“下去吧。”
亓笙如蒙大赦,一溜烟儿蹿上了房梁。
接下来的几日殷瑾煦都没有再召唤过她。
亓笙每天蹲房梁乐得自在。提着的小心脏完全放了下来,她安心养胎。
但安静的日子没能持续多久——
三日后,有两个不速之客拦住了她的去路。
“?”亓笙只想低调苟完这三个月,平静道:“麻烦让让。”
房梁上蹲了一上午,尿急。
“你就是那个主子破例带回来的低级杀手?”为首的黑衣男子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眼一挑,很是张扬。
亓笙:“??”
这态度这语气,倒像是正宫逮住了小三来问罪的,他的话在亓笙的耳中也自动翻译成:“你就是勾引王爷的小贱蹄子?”
噗。
亓笙纠正他:“中级的。”
“有什么区别!”对面的人恼道,“像你这水平,连主子的面都不配见到!”
“消消气风稚,现在主子不就把他遗忘了么,大概是主子一时心血来潮。”另一个人劝道。
“哼,瞧着也不怎么样么,哪里像个练武奇才了……细胳膊细腿儿的小矮子。”风稚轻蔑地上下打量了亓笙一眼,越看越不满,“你是男人么?怎么娘们儿唧唧的!”
像个小白脸!
“不是啊。”亓笙耸耸肩,一脸认真:“我练了葵花宝典。”
风稚:“……”
他同伴:“……”
二人感觉裆下一凉,下意识夹紧腿。
……怪不得主子会重用他!
对自己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