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忧虑极了,“夫君,上回你说右相马上会退下来,那户部会接任右相一位,我父亲就会调任礼部攫升尚书一职,他老人家兢兢业业那么多年,怎能因为羽儿几句话就功败垂成?”
“而且刘国舅现在最需要稳固太子地位,又怎敢陷害圣上最宠信的梁大人?”按她说,巴结梁大人都来不及,怎会使那种龌龊手段,“万一给御史台查出来是伪账,顺藤摸瓜查到刘国舅身上,他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秦尚书皱起眉头,看了秦羽一眼。
秦羽意会,保持恭敬地说:“传闻御史台已是刘国舅的笼中物,加上张中清作为内应,梁大人插翅难飞。”
前世已成定局之事,若无外力介入,只会历史重演。
“什么?”林夫人震惊得站了起来,一方面担心父亲,一方面担心夫君责怪自己没教好女儿,这事若传出去,整个秦府都会遭殃,急得想捂住秦羽嘴巴,“御史台怎会与他们沆瀣一气,你自幼在市井生活懂什么朝廷大事,以后莫要乱说,先回去吧,这事你父亲会处置。”
秦羽理解林夫人的顾虑,她言行惹人怀疑实属正常,前世刘皇后可以借怪力乱神一说,大行夺权杀戮之事,而她跪祖宗牌位时犯热症昏厥,正可借此为自己的改变作托词,也是水到渠成,因此才会初试锋芒。
目前来说,她很满意今天外出的收获。
秦羽微微躬身一拜,表示听教。
秦尚书却是脸不改色,“为父明日退朝会去一趟林府,与你外祖父长从计议,你看为父把账本带过去可行?”
他充分尊重秦羽,对夫人的急怒与担忧视若无睹。
秦羽拜道:“账本但凭父亲处置,只是女儿想打听账本出自谁人之手?”
前世有耿耿于怀的疑团未解,希望今生能知悉,到底是谁背叛了陆锦年,致使他被刘皇后阉割羞辱?
秦尚书稍作思考,略为沉重地说:“羽儿,为父判断是梁尚书的庶子梁腾森所书,梁腾森其人非常长进、聪慧,虽是庶出,但在京城学术圈子很混得开,另外跟以陆世子为首的革新派皆有往来。”
梁腾森竟与陆锦年有往来?
她迅速回忆,前世只耳闻梁尚书老年痛失爱子,却不知是哪位,难道是梁腾森?
“也太反骨了,帮着外人谋害自己父亲。”
秦尚书叹息道:“梁尚书算是个清官,庶务艰难,却有三个嫡子四个庶子,梁腾森母亲出身卑微,他一心攀权附贵往上爬实属正常。”
秦羽想起自己今早的无状,料想会于明日宴会传开,虽合她意,但对于父亲来说很不光彩,于是主动说起,“父亲,我早上在锦玉楼遇见一位神仙般的少年,忍不住让他娶我,后来齐二公子告知我那是陆世子,我是不是闯祸了?”
她眨了眨美眸,不自觉地流露天真娇俏之色,全心全意信任父亲。
他前世没机会看她披嫁衣,送她出嫁,抱她的孩子,这世或许都能如愿,只是她不能确定将来的夫婿会是谁。
因为陆锦年确实非常在意冷若薇。
被他二人冷落的林夫人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骂道:“真是岂有此理,我就不该让你出门,明日的宴会你也别参加,哪里有好人家的闺女做出这种败坏名声之事,而且陆世子是什么人?莫说他订亲了,即使没订亲,那是你能妄想的人吗?”
秦羽听惯众人贬低自己的话,即使出自亲生母亲,可她连耳朵都没感觉,更别说内心,那是毫无波澜。
但并不代表她要受气。
“那宁郡王府的齐二公子我可配得上?”
“什么?”林夫人瞠目,“你还招惹了齐二公子?”
秦羽没回答问题,而是又抛出一个可能性:“卫家是商贾恐怕配不上我,实在不行就何欢吧,听说此人与我一样,在军中名声也不太好,经常忤逆上级,可我见过他,我认为他将来肯定是个能顶天立地的将帅之才。”
“你!”林夫人面露厌恶,想她名声在外,少时到哪里都是人人称颂的大家闺秀,成亲后更是美名在外,受人敬重,怎会有一个这样寡廉鲜耻的女儿?
“你给我说实话,早上出去净勾搭男人了?你是不是见一个想一个,想把青儿给比下去?”
“求求你了,她将来是王妃,你怎么跟她比?”
林夫人气得脸色发青,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作孽啊,她真的作孽。
秦羽不以为意,母亲早就无法伤害她了,人情归人情,交易的筹码要到位,“母亲,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到了,有父亲作证,而且父亲为了你也会插手到外祖父的事,所以李猎户何在?”
她没忘记祖母的劝告,但是李猎户必须死。
林夫人气极而静,无论如何不能让李猎户死掉,那是玉青亲生父亲。
林夫人安静下来后,思路特别清晰,一字一句地说:“枉你先前还敢妄议朝政,竟然看不清形势?他们敢动你外祖父就敢动你父亲,你杀了李猎户只能解一时意气,却跟齐世子、青儿结下死仇,你为报自仇却秦家于不顾,枉称嫡长!”
秦羽没说话,因为林夫人将秦尚书拖tຊ下水了,她作为女儿最好保持缄默。
秦尚书脸色越来越难看,像山雨欲来的天色。
林夫人见秦羽说不出话,以为自己镇住了她,冷哼道:“回去吧,明日且在屋里歇着。”
秦羽安静地等待。
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林夫人正欲再次驱赶秦羽,谁料带着怒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就像惊雷在炎热的夏天炸开,使人耳朵发闷,心里发慌。
“羽儿明日必须参加宴会,李猎户限你三日内带到府里来,若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我会向母亲建议换个人执掌中馈。”
秦尚书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的嫡长女,会让自己的生母用如此不堪的话斥责,仿佛这个女儿并非她亲生一般,将恶人所生之女捧着舍不得放下,而糟践受尽磨难的亲生女儿!
“羽儿,你先回去好好歇息,明日坐为父的马车去左相府,若实在中意陆世子,为父可为你谋划。”
林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夫君,仿佛他是个陌生人,“你们,你们两父女疯了!我不管了,我管不着。”
她气得夺门而出,完全忘了她娘家的命运,现在完全掌控于夫婿及女儿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