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崔绵
简介:傅阎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是被气着了,“我问的是夫人,她没受伤吧?”他多少了解崔绵的身手比普通人好不少,但就是忧心她遇上真正的习武之人,玩脱了。“夫人?哦夫人好着呢,不说她先发制人那一脚,夫人之后那几下的功夫,像是杀手冲着人的死穴去的。”不怪健仆没反应过来傅阎问的人是崔绵,毕竟他们家夫人实在有点彪悍。再细问了细节后,傅阎屏退了健仆。“有趣有趣,听起来,你那失忆过的小娘子不简单呀?元钰可有查过她的身世……哎呀我看是最后一尾大鱼咬钓了!”
穿戴好月事带,崔绵要去找傅阎,姜慈拦下她:“夫人,主子这会儿在会客,来人是主子的好友,婢子伺候您先换身衣裳再过去可好?”
崔绵低头攥着身上这件柿红色印花纹圆领袍,眨巴着眼睛注视姜慈,可怜兮兮的样子活像个问幼儿园老师“不能穿这件花花衣吗”的小朋友。
姜慈用行动无情回复:不可以。
傅府前院小池塘。
轩内,一郎君着天青色常服,靠在椅上,他浓黑的长睫半垂,倒映出的隐形正好遮盖住他的神色。此外,他腿上还平放着一本卷边的书,留下主人翻看过的痕迹。
对比起这郎君的冷淡,坐他隔壁,钓了一尾又一尾鱼的月白衫郎君要显得活跃许多。
傅阎问:“她如何了?”
“回主子,那厮伤得颇重,夫人打断了他的双腿,他的官差羁押走时还是被拖在地上带走的。属下看他这辈子都做不了欺压百姓,欺辱妇孺的坏事了!”
轩外在说话的人,正是刚才跟在崔绵身旁的健仆。
傅阎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是被气着了,“我问的是夫人,她没受伤吧?”
他多少了解崔绵的身手比普通人好不少,但就是忧心她遇上真正的习武之人,玩脱了。
“夫人?哦夫人好着呢,不说她先发制人那一脚,夫人之后那几下的功夫,像是杀手冲着人的死穴去的。”不怪健仆没反应过来傅阎问的人是崔绵,毕竟他们家夫人实在有点彪悍。
再细问了细节后,傅阎屏退了健仆。
“有趣有趣,听起来,你那失忆过的小娘子不简单呀?元钰可有查过她的身世……哎呀我看是最后一尾大鱼咬钓了!”
那人话音未落,注意力便重新回到池子里去。
元钰,是傅阎的字。
说话之人,乃扬州梅氏的嫡长子梅如悔。
就是那个与傅阎在商业上不合的梅氏。
外人不知个中原委,只道是梅如悔荒唐,纨绔的世家公子不少见,但能荒唐到与家族对手做朋友,着实疯得没谁了。
奈何梅如悔的母族是清河崔氏,虽比不得长安分支长安崔氏显贵,但也底蕴深厚,五姓七望之家,不是扬州任何世家能够比拟的。
加之梅如悔与傅阎相交,却不出面相让家族利益给好友,遂以梅氏一族并不能把他如何。
傅阎眼看自己家池塘里养成的大鱼,估摸被好友钓完了,想起崔绵今早兴致勃勃地跟姜慈说,她今晚想吃水煮鱼片,开口答梅如悔半玩笑半认真问的前一句:“她的来历我已派人去查。如悔,她不会害我。”
傅阎看着在梅如悔手里玩命挣扎的鱼,顿了一顿,道:“你钓的鱼给我两尾。”
这个好友也不知什么毛病,堂堂世家嫡长子什么珍馐美馔没吃过,偏偏爱霍霍他家的鱼。每次上他家,不将池子里养成的鱼杀得片甲不留,离开都遗憾不已。
以前可以不在乎,再买鱼苗放进去便可,但今天妻子想吃,恕他不能大方了。
梅如悔头一回被傅阎要求留两尾鱼,回首好整以暇地打量许久不见的好友,似是有些不熟悉他的脾性了。
他坏笑着问:“为何?你又不是个爱吃鱼的主。”
梅如悔生得一对妩媚勾人的狐狸眼,眼尾还有一颗小小的红色泪痣。
他相貌生得标志,头发随意地披散在后背,仅用一条月白绸缎束在发尾处,这般形容却不显女气,鼻高眉浓下颌线分明,身高肩宽,一看外表便认得出是一名如假包换的男儿郎,声线也是纯正的男儿音。
傅阎心知梅如悔在明知故问,他又不爱多言的人,遂不理会。
梅如悔一笑,如秋日盛开的花般耀眼,“我明白了,吃鱼的另有其人,指不定还是一位佳人。”
傅阎无视他的调侃,合上腿上的书籍,“绵绵今日说了要吃,劳烦梅大公子行行好。”
梅如悔挑眉瞥了眼傅阎,笑了笑答应下来,再开口话题陡然一转。
他脸上仍挂着抹笑,语气却冷然下来:“确定要走科举这条路吗?凭阎之能,入朝为官不是难事。可经幽州一战,朝廷增援和粮草迟迟未到,你便也清楚朝堂之上如今的圣人昏庸居安,大臣乃豺狼虎豹当道。
明知深渊你还要往里跳,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何不在扬州,做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富庶商人来得逍遥自在?”
傅阎:“若按你说,又能逍遥安逸几年?北戎王庭在七、八月连占北境十城,九月兵临我所在的幽州。是幽州军民一心拖垮了北戎来势汹汹的骑兵,是镇北军三万儿郎血染沙场,三万兵力对十五万北戎大军的无畏。”
谈及让他重伤垂死的战役,傅阎一笔带过,只轻飘飘说自己在镇北军混杂北戎人的尸堆里醒来,因为伤得厉害浑身没块好肉,差点被烧尸堆的人连带尸体一把火烧了。
“那仵作告诉我,我是镇北军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傅阎眼里没有死里逃生的庆幸,他拳头攥紧暴起青筋,素来平静无波的眸子泛起一股悲寂。
九月,恐慌笼罩了整个幽州。
九月十七,幽州等不来本该到达的援军,城池将破,镇北军决定死守城池,为城中百姓出城争取时间。
九月二十一,傅阎醒来,援军已姗姗来迟,北戎大军撤退。遍地残肢断臂如人间炼狱,在发臭生蛆的尸堆上,他压根不能从血肉模糊的尸堆里,辨认出几名昔日同僚。那些人或许最初对他可恶,却又是为了家国牺牲,不肯撤退的傲骨。
刚到军营之初,傅阎身为新兵,因长相俊朗为其他人所不耻所嘲笑。白日受操练,晚上也得演练,但他也挤出点时间去看书。
兵油子笑话他:“怎么,你打算以后不当兵了去考个功名?”
后来,不知何人打探到他是小三元秀才,那年本是要去考举人的,被父母以死相逼才代替弟弟从了军。过了一段时间,那些人从嬉笑转为同情,不再捉弄他。
有热情些的小伙主动跟傅阎分享家书:“傅百户,你看看!我的未婚妻给我来信了!等来年春夏北戎那些狗崽安生些,我便跟上头告假,回乡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