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到了尾声,暑气也一天天消退,孙蔷看着天也不热了,打算回一趟老家,去见见家里长辈。
老家在城市郊区的小岛上,一个来回车程也得3小时,当天来回太累,就打算趁机度个假,在那住几天。
这种家庭短途旅行,务必是要齐齐整整的,但问了姜眠眠,她一口回绝,说不去,理由是请不出假。
孙蔷就怒了:“你一个保健老师,有什么要紧的,横竖手上也没正经事,请几天假还不容易?”
姜眠眠针锋相对:“那也得有人替我啊,办公室就我一个,没人也不行。”
孙蔷认定了她在找借口,是因为贺元洲的事,在跟家里怄气。
自从那天贺元洲来过后,姜眠眠就变了。
平时在家挺听话一孩子,现在学会了冷脸,但凡话题涉及到婚恋,不管孙蔷怎么输出,她就是垂着个眼睛,假装没听见,也不顶嘴,左耳进右耳出,嘴里嗯嗯应着,把孙蔷气个半死。
本来还打算带女儿出去玩玩,缓和下母女关系,谁知道人家根本不领情,孙蔷也上火了,干脆撕破脸皮。
“你就为了个男人,跟你亲妈这个态度,是不是?”
姜眠眠身子一震,抬眼惊恐地看着面前怒发冲冠的母亲,心里只剩无奈。
“我说的是事实,确实请不出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他在你耳边吹风,你能跟我这么对着干?”孙蔷见她不承认,更加来气了,但怎么说也是自家女儿,舍不得骂重话,孙蔷还是希望能以理服人的。
她在姜眠眠身边坐下来,握着她的手,目光恳切。
“妈妈不是坏人,又不会害你,那个小陈真的还差点意思,你完全能找个更好的。”
姜眠眠问:“哪样算更好的?”
“起码房子车要现成吧,收入得看得过去吧,工作得有上升空间吧?”孙蔷还是老三样,拉出来跟女儿讲道理:“当然了,他努力几年,这些当然也有,可是等他都攒齐整了,你都多大了,主要就是熬不起啊……”
姜眠眠不服气:“怎么就熬不起了。”
“你结婚不生孩子?拖几年再要就太累了,这个你一个学医的,肯定是懂的啊。”
姜眠眠突然冒了一句:“那我不要孩子,不就行了。”
孙蔷震惊了,半天说不出话,等反应过来,情绪激动地站起来,后退几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你……你说的什么话?”
姜眠眠不怕死,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霍地一下也站起来,恶狠狠又重复了一遍。
“又不是非生不可,实在不行,不要孩子不也能过吗?”
啪——
下一秒,一个耳光就结结实实甩到她脸上,连带着耳根子火辣辣的疼。
孙蔷气得发抖:“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
她扔下这句话就扭头走了,把房门关得震天响。
姜眠眠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下来,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孙蔷的不理解。她从小到大极少挨打,故而被打的几次印象格外深刻,小时候偷吃了家里祭祖的祭品,在众亲戚面前被打了屁股;上学时又因为模仿家长笔迹,在不及格的试卷上签字,经历了男女混合双打;然后就是这一次了,无缘无故的,她甚至不认为是她犯错。
从心底涌上来的,除了无助,还有庞大的屈辱感。姜眠眠一向以家庭气氛自豪,大人们总体上来说是宽容的,默许过她不少叛逆的行为,她还以为孙蔷和别的家长不一样,是可以永远理解她的。
原来再宽宏大量的家长,也有踩不得的雷区。
姜眠眠失望极了,她一时上头,也把包一拎夺门而出。
贺元洲加班回到家时,在小区里碰到了游魂似的姜眠眠,她泪痕未干,形容憔悴,看见他什么都不说,扑上来抱着他只是哭。
“怎么了?”贺元洲一下一下拍着背,帮她顺顺气。
不问还好,一问姜眠眠哭得更响了,几乎是扯着嗓子,声嘶力竭。来往的居民都扭头看他们,贺元洲没办法,只能拉着姜眠眠先回家。
姜眠眠还是一言不发,被他拉着一路呜咽,贺元洲叹了口气:“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哭声减弱,姜眠眠擦掉了眼泪:“不用你帮。”
贺元洲笑了:“还挺倔。”
他拉着姜眠眠站在楼道里,不着急开门,就着楼道的灯光,捧起她的脸仔细看。
姜眠眠哭得满眼红血丝,鼻头也红彤彤的,眼睫毛被打湿,黏成一簇一簇,眼角还挂着两颗豆大的泪珠。
贺元洲就把嘴唇覆在上面,帮她吻掉了眼泪。咸咸的,还有些苦。
“跟家里吵架了?”
姜眠眠不吭声,用力攥着他的衣角,别过脸生闷气。
贺元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把她鬓角打湿的头发拨到耳朵后面:“你一跟家里吵架就跑出来,我在你妈心里又要减分了。”
姜眠眠一听不乐意了,开始猛烈挣扎,使劲ᴊsɢ推他:“那你让我走好了,我再也不来找你了。”
赌气意味十足。
贺元洲用了点劲抓着她手腕,把她制在怀抱里,按着她乱动的小脑袋,不熟练地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当然能来找我了,尽管来,我家就是你家。”
姜眠眠埋在他怀抱里,突然闻到贺元洲身上浓烈的汗味,头脑一下子清醒,从他怀里退出来,捂着鼻子:“你好臭。”
贺元洲一凛,抓起领口闻了闻,才急忙道歉:“今天加班太忙,跑来跑去,出太多汗,下次不洗干净不抱你了。”
姜眠眠拿眼睛瞥他,还不想下台阶,仍旧生着闷气,问:“你最近怎么老是加班?”
“嗯……有点忙。”
贺元洲搪塞,他不想跟姜眠眠明说,自己为了表现,每天主动留下来加班,还捡了许多别人不做的累活干,跑完路面还去高速,一天下来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站在便利店扒了几口便当又得出勤了。
姜眠眠也不便问,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贺元洲有事瞒着她。
不过也无所谓,不愿意说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她一向不爱强人所难,就踢了踢门:“还不开门,我要睡觉。”
贺元洲还在纠结,该怎么跟她解释,门就自动打开了,门后站着满脸错愕的陈熙熙,穿着贺元洲的旧T恤睡衣,惴惴不安地叫了声:“乔老师……?”
姜眠眠愣在那,回头看了看贺元洲。
“我忘了告诉你,他现在回我这住了……”贺元洲挠了挠头,冲陈熙熙喊:“看什么看,回去睡觉。”
“哦。”
陈熙熙震惊且迷茫,又迫于贺元洲的淫威,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回了卧室。
姜眠眠就杵在门口,不知该不该往里进了。
“站着干嘛?”贺元洲进屋给她拿拖鞋,伸手去拉她,姜眠眠十分犹豫:“孩子在呢,我过夜是不是不好?”
贺元洲就笑了,靠在门框上问:“怎么个不好法?”
“有损师德。”姜眠眠一本正经:“要不,我还是回去……?”
“得了吧,这个点,你回去又得闹腾,不用管他,我们睡我们的。”贺元洲大放厥词,一把把她抓进屋,关上了门。
姜眠眠明明对他家很熟悉,但想到里头还睡着她的学生,就满身不自在,尴尬到窒息,在客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贺元洲换了身家居服出来,见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给她扔了条毛巾。
“接着。”
姜眠眠下意识抓住了,不解地看向他。
不得不说,她这副不安又茫然的样子,勾起了贺元洲的恶趣味,他指了指浴室,说道:“洗澡。”
姜眠眠磨磨蹭蹭走到浴室门口,扒着门小声问:“这合适吗?”
贺元洲笑着睨她:“哪里不合适,他都快成年了,该懂的也都懂了,我们也不是奸夫淫妇,怕什么。”
姜眠眠吓得去捂他的嘴,皱眉警告道:“小点声!”
贺元洲仍是在笑,眉眼都被笑意压弯了,轻轻抓着姜眠眠的手腕,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姜眠眠还没来得及反应,浴室门就重重关上了。
狭小的浴室只开了一盏淋浴的灯,柔雾似的灯光下,姜眠眠一下子神经紧张。
贺元洲还抓着她的手不放,她挣了几下,没挣掉,就拧着眉头,压低声音斥责:“告诉你,别太过分,注意分寸……”
话音刚落,对面的男人又往她这里进了一步,姜眠眠惊叫了一声,退到了墙角,背抵着冰凉的瓷砖,无处可逃。
“我要注意什么分寸,嗯?”贺元洲微微眯起眼睛,也不着急下手,只是用一根手指在她脸颊上摩挲。
从耳垂流连到眉弓,再到鼻梁,最后点在她柔软的嘴唇上。
“你就不想我吗?”他眼神变深了,声音也带着低低的嘶哑,姜眠眠被他弄得难受,身体某个地方热热的,痒痒的。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贺元洲就凑上来吻住她,由缱绻到深入,他每次认真亲吻她,都像是来寻仇的,不管开头如何温柔,最后一定是像只凶狠的猛兽,要把她拆骨入腹。
姜眠眠就在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中,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株寄生植物,只能缠绕在他起伏的身躯上生存,离开他就会立即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