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范进
简介:但是杨一清没有回应。因为杨一清不喜欢范进。出馊主意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即使目的是坑刘瑾,也不能交往。范进就这样被晾在一边。闲着无聊就四处走走,很意外的跟督军的张永公公聊到一块去。张永说:“你就是坑刘瑾的人?坑得好啊!刘瑾跋扈,跟我在御前打架,还要陛下来劝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张永觉得可以跟范进做朋友。范进很高兴:“您夸我?我觉得自己做的是好事,可是杨大人竟然批评我。还是张公公好,一看就知道我是好人。”
上前线没有范进想象中危险。
因为大军还没有抵达宁夏,杨一清以前的属下仇钺已经平定叛乱、逮捕朱寘鐇。
范进听到消息,再次感慨王爷就是不一样,名字都比一般人的复杂。
朱寘鐇,念作朱志凡。
这样一改,是不是就像隔壁村养鸭的小朱?
杨一清从头到尾都很镇定,因为他早就知道朱寘鐇成不了气候。
朱棣就是藩王得位,对藩王们监管很严,藩王基本都没什么实力,造反属于自寻死路。
杨一清是文官出身,但他是带过兵的,举手投足格外威风。
现在范进就坐在杨一清身前不远处。
能在三边总制杨大人身前混一个座位,范进可以说挺了不起。
杨一清对范进的态度平淡而威严,他面无表情地问:“你当初给刘瑾出整顿卫所军屯的主意,想过可能逼反军官吗?”
范进诚实地说:“想过。”
杨一清皱眉:“又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大人!下官冤枉啊!”范进大声喊冤,“这个问题内阁诸位大人难道看不出?可是没有一个人阻止。难道大人们都唯恐天下不乱吗?”
“大胆!你自己出的馊主意,还要指望别人阻止?”杨一清严厉地说。
他好凶哦!
可是范进不怕,只要不死,他就能跑路。
所以他很淡定地笑道:“大人,军屯腐败的问题,是不是确实存在呢?让刘公公挑破这个脓包,即使现在不能解决,有朝一日总有能解决的。”
杨一清凝视着范进,似乎在思考范进说的问题。
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从军户制度诞生那一日起,军屯腐败就是迟早的事。发展到现在,谁也没办法解决。”
“会有的。”范进肯定地说。
杨一清可能看不到,范进有自信看到那一日……只要活得久,一切皆有可能。
杨一清已经是三朝元老、未来很可能是四朝元老,范进眼睛一睁一闭,看多两朝也不是不可能。
范进有没有罪,总要回京之后再论。
毕竟是皇帝亲自派来的人,没有太过分的事,杨一清也不能阵前把人砍了。
范进见杨一清沉默,笑着问:“杨大人,您还回过广东吗?我听说您前面两年住在镇江。”
很显然,范进是想通过半个同乡的关系拉交情。
但是杨一清没有回应。
因为杨一清不喜欢范进。
出馊主意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即使目的是坑刘瑾,也不能交往。
范进就这样被晾在一边。
闲着无聊就四处走走,很意外的跟督军的张永公公聊到一块去。
张永说:“你就是坑刘瑾的人?坑得好啊!刘瑾跋扈,跟我在御前打架,还要陛下来劝架。”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张永觉得可以跟范进做朋友。
范进很高兴:“您夸我?我觉得自己做的是好事,可是杨大人竟然批评我。还是张公公好,一看就知道我是好人。”
张永解释:“杨大人领兵多年,最不愿意看到官兵叛乱。而且,反贼还杀了好些朝廷命官,其中就有杨大人的故交好友。”
“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但是叛军造反的责任,怎么样都不应该算在我头上。”范进无奈地摊手,“那不是柿子挑软的捏吗?内阁那么多人不能喷,专喷我一个。”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番话很对张永的心思,朝廷上那些道貌岸然的文官,他也不喜欢。
反而是范进这个人,直率坦诚有意思。
“范大人,东厂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张永笑道,“你应该早日调回京城,咱们也好多来往。”
范进笑眯眯点点头,“张公公,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一个御史跟宦官玩什么游戏?
反正不会是吟诗作赋。
杨一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把张永请过来,亲切地说:“这次平叛辛苦公公千里随军,大军一到,叛军束手就擒,都依赖于朝廷的威严。不过,朝廷的内患不解决,将来说不定叛军又起。”
张永假装听不懂。
杨一清只好拉过张永的手,在其手心写一个“瑾”字。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杨一清知道张永跟刘瑾不合,想借张永的手除去刘瑾。
张永不是很配合……委婉表示,上一个出手坑刘瑾的范进,刚被杨一清批评。
杨一清听到张永的话,笑道:“范御史平叛有功,本官会为他表功。想不到范御史一个文官,跟张公公挺合得来。”
张永说:“他很真诚。”
杨一清老脸一红。
实际上,他蛰伏这几年,一直等待时机除去刘瑾。范进献的馊主意,他也有机会出言阻止。
他跟李东阳一样没有动,而是眼看着刘瑾作死。
只要能除去刘瑾,牺牲一些人是值得的。
可是良知上又过不去,只好骂范进几句求心安。
被张永揭穿之后,杨一清想了半日,找到范进道歉。
“我不该说你唯恐天下不乱,因为我们的目标都是除去刘瑾。”杨一清诚恳地说,“现在我们还要继续联手,给刘瑾最后一击。”
“刘瑾闹出这个大的乱子,难道还有活路?”范进惊讶地问。
杨一清说:“如果陛下不让他死,他就死不了。但张公公在陛下跟前的份量不比刘瑾差太多,他这一次回去只要伏地痛哭,揭发刘瑾作恶多端逼反卫所,陛下一定会听他的。”
“您说得对,可是要张公公愿意才行。实不相瞒,我跟他聊的都是豺狼虎豹野史传说,谈不到这些正事。”范进一脸爱莫能助。
“但是他对你很友好。可能是因为,你是陛下亲自派来的人吧!”杨一清再三拜托范进。
这种态度,要是一般人得飘。
毕竟,这是范进登云梯都不敢碰瓷的三边总制。
同样是养马的,杨一清就是一枝独秀。
范进摸了摸胡子:“我会帮您去劝张公公,不是因为您是三边总制,而是因为良知。王阳明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过是致良知。刘瑾确实作恶多端,和作恶相比,他的贪婪和愚蠢,对皇帝和大明杀伤力更大。”
停顿片刻,范进昂首挺胸:“我不是为了谁,我是为了良知!”
致良知!
这一刻,范进的身形变得高大。
杨一清第一次正视这半个同乡。
他本来以为范进就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小人。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个平平无奇、存在感比伦文叙还差的广东进士,能够得到皇帝和王守仁的认可,果然有超出凡人的地方。
“是我小看你。”杨一清站起来,和范进平视。
范进微微一笑:“不要紧的。我从来不怕别人小瞧,也不需要别人高看。但是杨大人能够道歉,令在下很吃惊。您这样的气度,将来一定登阁拜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