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范进
简介:在这里,他看到胡子拉碴的摊主手持小斧头,“咔嚓”一下、羊头劈成两半。露出里面嫩嫩的脑花,撒上调料开吃。“吃羊头!”摊主热情笑着。范进把银钱递过去。吃羊脑,吃的是思想。西安府没有范进想象中繁华。汉唐盛世的光景,早已淹没在历史尘埃中、在西北吹来的风沙中。“安化王为什么要反?”一起吃羊脑的公公张永谈兴正浓,“因为他家祖宗运气不好啊!人家封到好地方,他家世代镇守宁夏,要啥没啥,天天吃沙子。”
范进觉得,他随军一趟的意义,就是尝一尝京城回回羊肉铺店家说的西北羊肉。
他以前以为,羊头肉吃的就是脸上的肉,经过风霜见过世面,吃的是阅历。
在这里,他看到胡子拉碴的摊主手持小斧头,“咔嚓”一下、羊头劈成两半。
露出里面嫩嫩的脑花,撒上调料开吃。
“吃羊头!”摊主热情笑着。
范进把银钱递过去。
吃羊脑,吃的是思想。
西安府没有范进想象中繁华。
汉唐盛世的光景,早已淹没在历史尘埃中、在西北吹来的风沙中。
“安化王为什么要反?”一起吃羊脑的公公张永谈兴正浓,“因为他家祖宗运气不好啊!人家封到好地方,他家世代镇守宁夏,要啥没啥,天天吃沙子。”
“也不是那么差吧?不是还有好吃的羊肉?毕竟他是王爷。”范进反驳。
“嗐!就因为他是王爷,心里才不舒服啊!都是朱家子孙,他也想搬到京城去住!”
一起吃肉的人都点头,安化王就是太有进取心,想改变命运。
范进想到江西的情况,那位也不是很安于现状的宁王。
如果说安化王不满意在宁夏吃羊,宁王又有什么不满呢?
南昌多好的地方,心情好的时候就召集才子开诗会、找道士开道场,随时能凑几桌。
“人心不足蛇吞象。”范进评价。
“所以他是自寻死路!”张永说,“所有背叛皇帝的人都是自寻死路!像我们这样忠心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范进微笑着没有接话。
巧了,刘瑾何尝不是觉得自己是忠臣?
虽然刘瑾贪婪且愚蠢,但是作为太监,贪财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一个男人不能好色,又做不成圣人,只好贪财。
否则怎么寻找存在感?
范进还是在被王守仁点拨之后,才放弃对钱财女色的追求,开始探索另一种存在方式。
张永和范进吃了一顿羊头肉,答应了帮杨一清扳倒刘瑾。
其实除去刘瑾,也符合张永的利益。但他非得杨一清再三请求才出手,这样才能让文官们欠他一个人情。
将来他取代刘瑾之后,还是需要文官办事的。
这一场看似声势浩大的讨逆军事行动,都没进展到短兵相接的阶段就结束。
杨一清和张永等人要押解安化王朱寘鐇等反贼进京献俘虏。
范进也见到沦为阶下囚的安化王。
作为随军御史,他过去找安化王说话。
“为什么要造反呢?都是一家人,你跟皇帝也是一个祖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范进真诚地问。
张永说安化王的目的是搬家,这件事其实也不是不能谈?
比如宁王最初的封地在“大宁”,跟鞑靼人做邻居,永乐年间才改封南昌。
安化王瞪了范进一眼,似乎想骂骂咧咧,最后低下头沉声说:“我是被人怂恿蛊惑、也是为了清除皇帝身边的奸人。我本身绝对没有叛乱之心,请御史转达给陛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该认怂的时候还是得认怂。
范进认真记下安化王的话,回京之后要呈交给都察院,作为他的工作成果。
“你说你是为了清除奸人,你觉得谁是奸人?”,范进在录口供。
安化王说:“刘瑾逼反卫所,他就是奸人。”
“可是在此之前,你就贿赂刘瑾,请求重设护卫。刘瑾同意了此事,方便你招兵买马造反。有这件事吗?”范进接着问。
安化王不说话。
如果承认此事,就证明他的谋反是蓄谋已久,所谓“清君侧”不过是借口。
“杨一清不来问我,你是什么人?”安化王不屑地看着范进。
范进老实回答:“我是一个正七品的随军御史,你别看我官职小,但我是皇帝亲自任命的。你如果说些好听的话,我可以转达给陛下。”
“呵……你在向我索贿?”安化王冷笑。
范进摇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差钱。我以前做学政时收礼不办事,被贬到贵州做驿臣养马,后来我觉悟了,精神非常富有,视钱财如粪土。”
“呵。”安化王嘲笑,“原来又是一个养马的。我看你说话颠三倒四,有什么要问的,还是请杨一清来。”
范进点点头,把这句话也写上。
今日你对我爱理不理,你说的话来日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范进跟在王守仁身边学习审案,今日就用到安化王身上。
他走回自己的屋子,就开始写奏折。
班师回朝虽然不比之前快速行军,张永还是有些无聊,又来找很会说话的范进闲聊。
“你可真是勤奋,刚去问完犯人就来写奏折?”张永拿起口供看,“你问这些,也是要致刘公公于死地吗?你跟他有仇?”
张永很好奇,范进这样的小人物,跟刘公公能有什么仇?
总不可能是文人的正义感?
范进说:“没有仇。刘瑾把王守仁贬到贵州龙场驿,才有王守仁的龙场悟道。也才有我跟王守仁的龙场相遇。这番机缘,我应该感激刘公公。”
张永恍然:“你是为王守仁鸣不平。”
范进连连摆手:“真的不是。对别人来说贵州龙场是虎狼之地,去那里相当于流放、可能有去无回。但是王守仁在那里获得各族人民的拥戴,日子过得不算太艰难。”
“那你是为什么?”张永糊涂了。
范进挠挠头:“可能是命运?就是这一刻,刘瑾走到了命运的末路,我们都不过是顺水推舟?”
张永悟了。
想成功先发疯,不顾一切向前冲。
回京献俘虏的时候,张永忽然伏地痛哭,讲述这一路看到的乱象——因安化王起兵,多少匪徒趁火打劫、百姓过得多惨。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刘瑾。
不除刘瑾,天下还会有动乱,难以得到太平。
刘瑾愤怒大吼:“张永小人!难道除去我,天下就太平了吗?”
“陛下!你一定要相信老奴!只有老奴对您是忠心耿耿!”刘瑾又向皇帝恳求。
年轻的皇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明白,这一次他没办法护住刘伴伴了。
刘瑾纵然愚蠢又贪婪,可也是他的一把好刀。有刘瑾在前面冲锋陷阵,他才可以扳倒倚老卖老的文官,独掌皇权。
可是,刘瑾到底犯了众怒。
“陕西道御史范进何在?”皇帝让人宣范进上前,“你随军出征,想必是亲耳所见、亲眼目睹,张永说的是不是事实?”
一起参加献俘大典的文武百官目光都投向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官范进。
这个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皇帝把刘瑾的生死大事,放在这个小人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