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柏还穿着上午的那身衣服,只是没有如往常般地带着包,提着电脑。在他的身边,走着一位带着金边细框眼镜的老人,眼角的皱纹在笑意的晕染下更加突出。 老人的步伐迈不开,只能慢慢地在路上行走着,身旁的顾远柏则是贴心地放缓脚步,与他始终保持并排的状态,不曾逾越半步。 两人在邬夏和林知茵所在的街道的对面,方向恰好相反。邬夏还没看一会,顾远柏就已经从交点处走过,只留下背影,令人窥探不到他的神情。 林知茵怏怏地收回目光,小声嘀咕着:“那是谁啊?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吴教授,我们系专门研究绿色金融方面的老师。” “啊?”林知茵应了一声,很快就反应过来,“顾远柏不会是在跟着他做课题吧?” 大学就是一个微型社会,处处讲究人脉和交际。与高中不同,影响大学绩点的有众多因素,平时成绩、课堂发言、期末成绩、论文、课堂展示(pre),诸此种种,甚至还有老师对你印象好坏与否。 躺平的人当然也有,但是卷王在A大占多数。课上发言,课下提问,只为了刷脸,混个脸熟的印象分。做志愿者,参与学生工作,组织大型活动,参加建模大赛或者组队搞商赛,发论文,做科研,方式无奇不有,只为提高综测分,争一个保研的名额。 对于金融这种万金油的学科,只能说是卷中之卷,卷本科学历,卷实习经验,卷商赛成绩。在A大,经济学院已经成了著名卷院,大有绩点在其他系名列前茅却在经济学院不过中下之说。可见,经济学院的学生之间竞争的激烈程度。 而顾远柏能一直保持第一名的位置,年年拿下国奖,有的不只是满绩,还有学生会主席的头衔以及一系列比赛成绩的支撑。都说,大一吃喝玩乐,大二开始学习,大三卷实习和保研,要是顾远柏能跟着老师发一篇论文,保研的事情就更是板上钉钉了。 “也难怪,谁叫人家爸妈都是学校的老师,随便一说,自然有的是人来帮他……”林知茵感叹了一句,偏过头来看邬夏,“说到这,夏夏你想好去哪里实习了吗?” 邬夏摇了摇头,说:“没有,其实我还没有想好要不…
顾远柏还穿着上午的那身衣服,只是没有如往常般地带着包,提着电脑。在他的身边,走着一位带着金边细框眼镜的老人,眼角的皱纹在笑意的晕染下更加突出。
老人的步伐迈不开,只能慢慢地在路上行走着,身旁的顾远柏则是贴心地放缓脚步,与他始终保持并排的状态,不曾逾越半步。
两人在邬夏和林知茵所在的街道的对面,方向恰好相反。邬夏还没看一会,顾远柏就已经从交点处走过,只留下背影,令人窥探不到他的神情。
林知茵怏怏地收回目光,小声嘀咕着:“那是谁啊?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吴教授,我们系专门研究绿色金融方面的老师。”
“啊?”林知茵应了一声,很快就反应过来,“顾远柏不会是在跟着他做课题吧?”
大学就是一个微型社会,处处讲究人脉和交际。与高中不同,影响大学绩点的有众多因素,平时成绩、课堂发言、期末成绩、论文、课堂展示(pre),诸此种种,甚至还有老师对你印象好坏与否。
躺平的人当然也有,但是卷王在 A 大占多数。课上发言,课下提问,只为了刷脸,混个脸熟的印象分。做志愿者,参与学生工作,组织大型活动,参加建模大赛或者组队搞商赛,发论文,做科研,方式无奇不有,只为提高综测分,争一个保研的名额。
对于金融这种万金油的学科,只能说是卷中之卷,卷本科学历,卷实习经验,卷商赛成绩。在 A 大,经济学院已经成了著名卷院,大有绩点在其他系名列前茅却在经济学院不过中下之说。可见,经济学院的学生之间竞争的激烈程度。
而顾远柏能一直保持第一名的位置,年年拿下国奖,有的不只是满绩,还有学生会主席的头衔以及一系列比赛成绩的支撑。都说,大一吃喝玩乐,大二开始学习,大三卷实习和保研,要是顾远柏能跟着老师发一篇论文,保研的事情就更是板上钉钉了。
“也难怪,谁叫人家爸妈都是学校的老师,随便一说,自然有的是人来帮他……”林知茵感叹了一句,偏过头来看邬夏,“说到这,夏夏你想好去哪里实习了吗?”
邬夏摇了摇头,说:“没有,其实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从事金融行业的工作。”
对邬夏而言,学金融不过是为了到时候能接管邬腾飞的企业,不让某些人从中得利。邬夏自认不是圣人,她恨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更恨出轨的邬腾飞,所以他在意的一切,邬夏要亲手毁掉。
就像他毁掉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一样。
“啊?”
林知茵发出一声疑问,随后安慰着邬夏:“没事,反正以后不工作,靠着收租也是一个小富婆。”
从大一开始,邬夏就对着学习十分上心,绩点更是高的变态。林知茵看她这副劲头,还以为邬夏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规划,想要为此努力。没想到,邬夏甚至生出了不从事金融方面工作的念头。
听到“收租”两个字,笑意从邬夏的唇齿间溢出,半缕如丝。
邬腾飞再婚,邬夏直接把邬家扰的清净不再。之后,那个女人又怀孕了,邬腾飞带去做检查,说是一个儿子,宝贝的不得了,直接大手一挥,把市中心商场的几家店铺转给她,让她离得远远的,免得伤到他的宝贝儿子。
生出来,果然是一个儿子,取名邬成宸。邬腾飞视若珍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老来得子,高调的架势让集团里不断传出他要把位置传给儿子的风声,邬夏的存在感一减再减。
可惜,看现在的情况,邬成宸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性子,与邬夏相比,毫无竞争力。年纪不大,但是玩票却很在行,书也不读,只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到处鬼混,浪荡的名声越发响亮。
“走吧,去做美甲。”
邬夏敛下笑意,对着林知茵说,两人就往之前说的那家店里走去。
……
“远柏,你这个初稿写的不错。你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数理分析能力,实在是不错……”
吴宏宇笑得眯起眼睛,整张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
“还有许多要向您学习的地方。”
顾远柏没有故作谦虚,也没有直接接受吴宏宇的称赞,而是以一种委婉的口吻,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吴宏宇听了,心中更加满意。他这人向来直来直去,有一说一,不喜欢社交场合里的虚与委蛇,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起初,顾远柏的父母说起顾远柏想要跟着他做课题的事情,吴宏宇也是几番推辞之后才勉强收下,即使如此也不是很愿意。可是,相处了几天,顾远柏的专业实力确实让人满意,态度也是一等一的好,不骄不躁,是一个难得的好苗子。
“我看了你往年的成绩,保研绝对没问题,以后读研要不要到我门下?”
对着吴宏宇伸出的橄榄枝,顾远柏自然没有拒绝的想法。大四确定正式的保研,但是往往在大三学生就会提前和老师联系,避免到时候没有名额。
“好,多谢老师。”
“还客气什么?直接叫我吴叔就可以了。”吴宏宇发出洪钟般的笑声,自顾自地说着,“读研的时候,再把这个方向做的更深一点,论文不愁没得发……”
“要不直接读到博士,专门做研究好了,现在很缺你这样的人才啊。”
吴宏宇越说越激动,脸颊上染成深深的红色,而顾远柏只是看着他,静静聆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到了。”
走到店门口,顾远柏适时出声提醒,上前一步,为吴宏宇推开大门,等他进去后把门关上。大堂里早有一位服务生在等待,对着两人点点头,一路把他们引到一个隐蔽性极强的包厢里。
打开包厢的门,铺天盖地的吵闹声和烟雾袭面而来,吴宏宇皱了皱眉,还是不动声色地坐下。
“老吴来了?”
“哟哟哟,迟到要罚酒啊……”
嘈杂的声音直击耳膜,一阵又一阵,恶心的呕吐感重新上涌。密闭的包厢里,弥漫着沉闷的空气,缓慢流通却仍然解不了心头之不适。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自罚三杯。”
吴宏宇举起倒满的酒杯,一饮而尽,三杯而尽。酒通过喉咙下到胃里,带起一股刺激性的颤栗。脸颊的泛红还未消去,在酒精的引诱下大有烈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杯盏交接,玻璃杯在半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远柏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两人,他们嘴角挂着笑意,眉眼弯弯,拿着酒杯的手就没放下过,嘴里念念有词。
坐在饭桌上方中央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头顶稀疏一片,质地上乘的西装被肥硕的身躯撑得变形,丧失了本应有的美感。此时,他眯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了顾远柏。
“远柏,这是王总。”
顾卫华时刻注意着王总的动态,这时候也没有错过他的一举一动,对着顾远柏示意。在他眼神的催促下,顾远柏站起身来,也拿起酒杯,敬了他一杯,却没有彻底喝完,杯底还留着一层薄薄的液膜。
“你好。”
王总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深红色的液体在里面盘旋,生出一个又一个小型漩涡。他盯着顾远柏几秒,才开口,嗓音沙哑:“小顾,你好啊。”
顾远柏不置可否,没有再应答。这一个小插曲过去,包厢里的气氛又活络起来。过了几分钟,顾远柏放下手里的碗筷,出了包厢。
门外新鲜的空气铺面而来,夹杂着些许傍晚时分的冷意。顾远柏走到大堂,直接打开门,站到店门口。街上的行人走过来,又走过去,只有少数人向着顾远柏投来了目光,但又很快移走。
老旧的路灯落下米黄色的灯光,照在平整的水泥路上。一杯酒下肚,热气不断上腾,让顾远柏生出几分醉意。手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顾远柏却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地站着,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
“嘟嘟嘟”
手机却不厌其烦地发出一声又一声,饶是再平常的声音,在此时也显得极其刺耳。顾远柏点开屏幕,一入眼便是四五条消息。长短不一,却无不是在诉说着一件事情。
“你这孩子,中途离席怎么回事?那个王总对你青眼有加,你还不赶紧接触一下,以后好有个人脉。”
顾远柏手指一动,刚才还闪着亮光的屏幕倏然归于黑暗,但一行行字仿佛还浮现在上面。
周围忽然变得寂静,唯有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格外清晰。顾远柏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去看,只听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最后,落在了他的耳畔。
“晚上好,顾同学。”
闻声,顾远柏抬眼去看,邬夏站在他面前。傍晚的风吹过,抚过她的脸颊,带起几缕乌黑的发丝。邬夏伸手,把它们重新挽在耳后。
一双白皙的手上,深红色的美甲在黑沉沉的夜晚里闪着光,让他想起装在酒杯里暗红的酒,不断回旋下沉,带着醉意坠入深渊。
“顾远柏。”
邬夏一字一顿地喊出顾远柏的名字,尾音稍稍上调,似有余音。
顾远柏微微换了个方向,避开邬夏直直的眼神,喉结上下滚动着。他不自觉地抿着嘴唇,醇香的酒味还在其中飘荡,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积累,变得越发厚稠,引起身上不自觉的几分燥热。